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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备个查:计划生育政策演进 -- 老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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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2000年,加强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稳定低生育水平

        200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作出了《关于加强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稳定低生育水平的决定》(中发[2000]8号)

      • 家园 1991年,中央《加强计划生育工作严格控制人口增长的决定

        199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加强计划生育工作严格控制人口增长的决定》(中发[1991]9号)中对我国的生育政策再次作了阐明:

        提倡晚婚晚育,少生优生;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国家干部和职工、城镇居民除有特殊情况经过批准可以生第二个孩子外,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农村也要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某些群众确有实际困难,经过批准可以间隔几年后生第二个孩子。为了提高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水平和民族素质,在少数民族中也要实行计划生育,具体要求和做法由各自治区或者所在省决定。

      • 家园 1984年,中央批转计生委《关于计划生育工作情况汇报》

        1984年,中共中央批转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党组《关于计划生育工作情况汇报》(中发[1984]7号),提出要进一步完善计划生育工作的具体政策,按照规定的条件,经过批准,可以生二胎,严禁生育超计划的二胎和多胎。

    • 家园 1980年9月,中央发出控制人口增长的公开信

      1980年9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信中阐述了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的必要性。

      在《公开信》发表前,中共中央办公厅举行了多次座谈会。在其中一次人口座谈会上,时任七机部二院副院长的宋健语惊四座,提出若再不控制人口,以后大陆上都没有立足之地了,只能站到水里去。随后,《北京晚报》对宋健在座谈会的言论作了专门报道,并配发漫画。

      在这之前,宋健等人在《光明日报》发表以控制论对我国未来一百年人口发展趋势进行测算的结果:“为使我国人口将来不再有大幅度增长,应该在今后30~40年内大力提倡每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

      • 家园 田雪原:五次座谈会出台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内幕

        五次会议形成共识“要少生”

        1980年,是中国人口政策的关键节点。3月下旬至5月上旬,中央书记处委托中央办公厅,连续召开了五次人口座谈会。作为人口学研究者,我受邀参加了这五次座谈会。

        第一和第二次会议在中南海西楼会议室举行,规模很大,至少都是百人以上。参会人员来自各个不同的部门:国家计委、卫生部、民政部、公安部、劳动总局、妇联等,大都是部长级别的领导,还有一些自然科学家、社会科学家。会议由中办副主任冯文彬主持,他开宗明义,说中央准备研究人口问题,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至今仍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当时开会的气氛相当好,大家畅所欲言,此前也没有任何所谓的布置。

        座谈会参与人员随着议题的明确慢慢减少,第四次讨论会,人员减少到二十来人,带有总结的性质,就座谈会取得的共识,讨论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应对的政策措施。最后一次会议在中南海勤政殿举行,中央和国务院有关部委领导同志二十多人出席,讨论座谈会向中央书记处的报告稿。会后根据提出的意见,由我来对报告做最后一次修改。平心而论,这一过程并不是如同有的文章或网上帖子所说的那样,是“草率”和“不负责任”的决定。相反,座谈会做了当时最大限度的民主讨论,和尽可能严谨的科学分析。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可不可行,是当时会议的核心议题。这是一个前提性质的命题。1980年全国人口接近十亿,显著特点是人口基数大、年龄构成比较轻、增长势能较强。当时普遍的社会状况是住房困难,生活必需品供给紧张,买米买布还需要粮票、布票等。劳动就业也难,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绝非长久之计,每年国民收入中很大一部分被新增长人口消费掉了,学校、医院等公共事业的发展也跟不上。“要少生”成为座谈会上的共识。

        记得会上有的同志颇为激动,讲全世界不到五个人就有一个中国人,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口?应该来一个“急刹车”。会下甚至有人问我:搞一个“无婴年”行不行?大家的愿望可以理解,但从科学的角度说,这恐怕就属于操之过急了。

        其实我向来不赞成“只生一个孩子好”。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受邀去一个省做报告,讲完后到附近一个村庄的独女户家庭做调查。走访的五个家庭都自愿只生一个孩子,奇怪的是我问他们为什么只生一个时,都只回答说“就是好”,“好就是好呗”。到了晚上,我和主管计生工作的副省长吃饭,他问起来时,我说,他们的回答让我想起“文革”时的一首歌,叫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从头至尾一句话,唱到最后,再唱成口号结束。

        我说完这话,同桌的人都笑了,副省长不好意思地承认,这些走访的家庭是事先“打过招呼”的。然后我们和这五家独女户再聊,他们就坦言,没有男孩子会在劳动上遇到困难,还会被农村里个别人看不起,视为“绝户”等等。

        我当时就说,生育一个孩子对国家民族是好,因为可以减轻国家负担;但对个人和家庭来说,如果也那么好,还给予奖励干什么呢?好事都占了,还要给奖励?这对家庭和个人是一种损失。因此,大家为了国家利益作出牺牲,国家理应给予一定补偿。这样实事求是地解释后,农民群众才会心里服气。

        一个孩子会不会影响智商?

        1980年座谈会上的讨论极为热烈,决策者们慎之又慎。座谈中如有一些问题引起争议,我们都会暂时休会,用十几天时间大家分头去做调查研究。

        比如卫生部一位领导发言,举出民间的一种说法,叫做“老大憨,老二聪明,最机灵的数老三”。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只留下老大,没有老二和老三了,会不会引起整个社会人口的智商下降呢?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大家都交头接耳议论开来。是不是真的这样,必须经过分析论证。假如是真的,那就不能提倡只生一个,否则人口智商下降,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后来大家便各自去查资料、做调查,等到下次开会,就拿出了结论性的意见:“老大憨”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记得当时有的同志列举美国飞行员的材料,说美国空军飞行员中约有百分之四十是家里的老大。众所周知,空军飞行员对身体素质、科学教育素质以及反应能力要求很高,意味着第一个孩子照样有足够的智力从事复杂的工作。另外还有专家从社会学的角度解释,“老大憨”往往建立在大家庭的基础上,第一个孩子率先长大,自然担负着协助父母照料弟妹的义务,起到“半个爹妈”的作用,所以往往表现出忍让和憨厚。后面出生的弟弟妹妹常围着大哥大姐转,显得要更调皮些,于是给人更聪明的印象。

        这里还有个有趣的小细节。1982年我去美国访问时,隔壁公寓住进一位陌生的美国人,一聊才知道他是一位智商专家。有一天,他神秘地对我说,他对世界各国不同民族和种族的智商做了项研究,最后得出了一张智商表,问我要不要看。但前提是不能外传,起码排名第五位以后的不能讲出去。我接受了。这张智商表上排名前三位的,第一是犹太人,我心想这没得说,从马克思到爱因斯坦,犹太人出了多少大师啊。第二名是日耳曼人,他们在科学技术上的贡献有目共睹。排第三位的,就是日本人和中国人。我认真想了一下,就智商而言,这是可以认可的。

        1980年我们还考虑到,计划经济将被商品经济替代,当时还没有提出市场经济的说法。在商品经济主导的时代,交换价值升值,金钱将占据重要地位,到时势必会冲击人们的传统观念,婚姻和生育观念不可避免也要随之发生改变。可以预料的是,诸如婚前性行为、未婚先孕、人工流产、离婚率升高的情形,发生的可能性会增加。这些也会改变怀孕和实际生育孩子的次序,妇女生育的第一个孩子很可能并不是怀孕的第一胎。今天看来,当时的估计并不过分,实际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控制一代人”期限已过

        座谈会上的讨论结果送至中央书记处,在报告材料中,对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会不会引起人口老龄化的问题,专家们的回答都是肯定的。所以当时提出的是“控制一代人的生育率”。座谈会上有人担心人口老龄化和劳动力不足,不是没有理由的。在西欧、北欧一些人口较少的国家,当他们的人口自然增长率降低到接近零以后,确实出现了这些社会问题。我国由于人口基数大、年龄构成轻等特点,情况与那些国家有很大不同。

        在会后提交的报告中,我们就生育率提出了低、中、高三种预测,即使以生育率下降最快、老龄化最严重的低方案而论,到2000年中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仅占全部人口的8.9%,2017年将占16.2%,相当于现在世界人口老龄化最严重国家的水平。到2021年,每五个中国人中有一个65岁以上老人,2027年,每四个人中有一个65岁以上老人。会上就这一问题提出的意见是,要将人口老龄化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

        经过调查和数据分析,会上讨论达成的共识是:提倡一个夫妇生一个孩子,如果这种情况实现,老年人口虽然增长比较快一些,但未成年人口减少也比较快,两项相抵,抚养指数(每个劳动力负担的抚养人口数)在1998年以前一直是下降的。1999年以后开始上升,但要回到1980年的水平,需要到2035年。当时的预估是,二十世纪余下的二十年时间里,不存在老龄化和劳动力、兵源不足等问题。这里已将后来称之为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的“黄金时代”或“人口红利”等问题提了出来。

        从人口变动的角度来说,计划生育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一次机遇。我们应当充分抓住机遇,利用劳动力比较充裕、社会负担比较轻的比较优势,尽可能加快社会经济发展的步伐。改革开放后经济起飞发展很快,与这一点密不可分。当时我们是按照生育率下降最快的第三方案,提出老龄化可能达到水平的严重程度,即对老龄化可能达到的水平做了最高的估计。座谈会上,还有一位领导同志提出:如果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孩子结婚后再生育一个孩子,这个家庭不就成了老年人为四、成年人为二、少年人口为一的“四二一”家庭结构了吗?一时之间引来热议。有人说,四个老人怎么养活?也有人说,这一代独生子女的责任太重了,承担不起啊。

        我们认为,“四二一”家庭结构中的老年人“为四”的情况,是不可能普遍存在的。假定二十五岁结婚并生育一个孩子的父母,三十五年后都活到六十岁,四十年后都活到六十五岁以上,就个案而论,这种假定是可能成立的,但就全社会而言则不可能。同样道理,“为二”的成年人,因为受到自然死亡率的影响,也要打一点折扣。“四二一”家庭结构中的第三代人“为一”是否存在呢?只有独生子女结婚后再生育一个孩子,“为一”才有可能成立。

        而当时为尽量避开“四二一”这种亚家庭结构陷阱,专家们提出制定人口政策应当遵循一条原则:主要是控制一代人的生育率。因为控制住一代人的生育率,也自然控制了下一代成为父母的人口数量,因而可以起到有效控制人口增长的作用。为什么不能搞两代人、三代人?如果实行两代人生育一个孩子的政策,人口年龄结构就会向着“倒金字塔”方向转化,而这种年龄结构没有先例,实践上必然会导致劳动力供给不足、社会负担过重等问题。当时提出,要有计划地辅以实行社会保险。

        参加座谈会的领导和专家学者,一致赞成奖励只生育一个孩子的家庭,处罚除政策允许外生育三个以上孩子的家庭。因为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制定的奖惩办法很不统一,所以建议中央拿出一个统一的办法,尽早制定计划生育法。生育一个孩子会不会引起性别比升高,也作为“值得注意”的问题在会上提了出来。可能有的人子嗣观念比较浓厚,要男不要女,溺死、抛弃女婴的情况可能产生,应在法律上加以禁止。

        我感到遗憾的是,当初开会时达成的共识,即“控制一代人的生育率”,也就是计划生育政策应该实行二十五年或最多三十年。如今期限已过,但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却没有作出相应的大调整。作为一个学者,也是1980年人口座谈会的直接参与者,我有义务把这一点向公众阐明:计划生育政策并不等同于只生一个孩子的政策。

        1980年的五次座谈会开完,中国计划生育政策的方向已经明朗。1980 年 9 月 25 日,《中共中央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指出:“为了争取在本世纪末把我国人口控制在十二亿以内,国务院已经向全国人民发出号召,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

      • 家园 1982年2月,中央发出《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指

        1982年2月9日,中发[1982]11号《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指示》,对生育政策作出具体规定:

        国家干部、城镇居民,除特殊情况经过批准者外,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农村普遍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某些群众确有实际困难要求二胎的,经过审批可以有计划地安排。不论哪一种情况都不能生三胎。对于少数民族,也要提倡计划生育。

    • 家园 1978年,计划生育进入宪法:国家提倡和推行计划生育。

      1978年,计划生育进入宪法。第五十三条:国家提倡和推行计划生育。

      • 家园 1979年,“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开始取代“最多两个”

        1979年1月在北京召开的全国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会议,“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开始取代“最好一个、最多两个”的政策。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组长陈慕华在会上说:“全国要制订一个政策,首先要各省、市自己搞试行。”

        1979年6月1日,陈云在一次谈话时说,要“制定法令,明确规定只准生一个”,“先念同志对我说,实行‘最好一个,最多两个’。我说再强硬些,明确规定‘只准一个’。准备被人家骂断子绝孙。不这样,将来不得了。”

        1979年10月15日,邓小平会见外宾时指出,我们正在把计划生育、降低人口增长率作为一个战略任务。我们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凡是保证只生一个孩子的,我们给予物质奖励。

        1979年12月15~20日,陈慕华在全国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会议上指出:“过去我们说‘最好一个,最多两个’,现在提出来‘最好一个’,后面那个‘最多两个’没有了。”

        从这一年的9月1日开始,上海市开始实施独生子女政策,并发放《独生子女证》,凭证享受奖励待遇。

        据《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大事要览》记载,1978~1979年间,河北、辽宁、上海、北京、天津、江苏、吉林、山西等省、市先后作出有关计划生育的规定中,都有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的要求或规定。

      • 家园 1978年,中央提出“最好一个、最多两个”的人口政策。

        del。有重复,合并。

    • 家园 1964年,第二次人口普查,大陆人口7亿

      为了制定第三个五年计划(1966-1970年)和长远规划,中共中央和国务院于1964年2月11日发布了《关于进行第二次全国人口普查工作的指示》。

      全国人口登记计算的标准时间为1964年6月30日24时。普查项目除保留第一次普查的六个项目外,新增了文化程度、本人成分、职业三项,后两项不作汇总。同时,要求对1964年上半年出生、死亡、迁出、迁入进行核对和登记。1964年人口普查数字当时没有公布。到1981年第5期《统计》杂志上,刊载了国家统计局提供的《第二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的九项主要统计数据》:

      1964年6月30日24时的全国人口总数为723,070,269人。台湾省、港澳同胞和国外华侨等人口为28,488,510人。

      • 家园 1974年,毛泽东说:人口非控制不可。

        1974年12月17日,毛泽东听取邓小平汇报起草四届人大政府工作报告的情况。当邓小平说到1985年恐怕就十亿人口了,他说:人口非控制不可。

      • 家园 1968年底,大规模知青下乡开始

        70年开始,就陆续开始招工了。整个文革期间,职工人数和城市居民人口总量是增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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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充一个52-90年全国职工人数的统计资料,来源是国家统计局的《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67-76期间,全国职工人数由66年的5198万增加到76年的8673万,年均增长5.25%;77-86年间,年均增长3.98%。

        1960年,全国职工人数达到5969万人,较55年的2162万,增加了176%。61年开始城市人口下放,到了62年,全国职工人数减少到4321万,63年开始缓慢回升,到了66年,全国职工人数达到5198万,和58年基本相当。

        67、68、69三年,职工人数年增加在2%-4%之间。70、71大招工,每年增长9%左右,72年降下来,75年又开始回升。

        总的来看,67-76期间是有招工的,说全部招工机会都被任大嘴他们拿走了,也是非常片面的,招工招生当兵有走后门的情况,但这不是全部。

        全国职工人数由66年的5198万增加到76年的8673万,年均增长5.25%;再看看文革结束后,77-86同样是十年,86年全国职工人数12809万,较76年的8673万,年均增长3.98%(79-88,年均增长3.66%;81-90,年均增长3.06%),还不如文革十年,知青一次性全部返城,城市又无法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83年开始严打,这完全是合理的逻辑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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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比在校生人数表和职工人数表一起看。68年,积压在校的66-68年应毕业的初高中毕业生400多万人,压力确实很大。到了70年以后,情况就不完全一样了。70年以后。每年500万的新增职工人数,全部用来解决城镇的应届毕业生,是没多大问题的。

        至于这样对农村娃公不公平,这个就不是大骂知青下乡政策的城里贵人们考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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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宝推:南宫长万,
      • 家园 1973年,成立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华国锋任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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