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漫谈国事 -- 温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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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是啊,四人帮实在不能再祸国殃民了

                就像江青尖锐地指责邓小平“他进口了好多外国设备,不晓得为什么都挤到今年上马。有的设备根本没有处理三废,现在毒害人啊”。然后没几天江青就被抓起来,邓小平复出,大展拳脚发动洋跃进,要借几百个亿的外债引进外国设备,然后没几天连利息都要还不上了。可见江青事前的预见实在祸国殃民?这可是国家经济建设基本战略问题啊。

                又比如八十年代外贸部长姚依林在回忆录中痛斥四人帮祸国殃民“瞎折腾”的事例:主要罪状包括四人帮对进口食品的安全标准要求严格;四人帮坚决反对进口带有病菌的美国小麦;四人帮出口衬衫宁愿少要钱也要保留自己品牌。这就是咱外贸部长的意见。

                所以说,改开后洋垃圾,带病的洋西服泛滥进口,国有老名牌纷纷丧失,甚至主动送给洋人杀,这是不是和四人帮未能“祸国殃民”有关系呢?天府可乐被百事吞并十年后,中国方面悔恨地说“我们当年的品牌意识太薄弱”,是啊,有品牌意识的被判决成反革命扔监狱里了不是?

                再说一个例子,直到七十年代前期四川还有以万计的私人小商贩,多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老胳膊老腿地起早贪黑卖早点啊,修鞋啊,作小买卖啊啥的,然后政府以公私合营的方式让这些老人不必再干活,而是每月几十元养老金回家养老。改开后某副总理就痛斥这是“文革期间的傻事,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还能干活(你国家要管他干嘛)”,嘿嘿,实在是祸国殃民得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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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姚依林回忆录的相关原文

                  1973年8月30日的十届一中全会,会议内容是选举中央委员会,选出主席、副主席。他是候补委员,无选举权,大会提了一个名单,由大家投票,他去了只在那儿看着。毛主席未参加大会,会议由周总理主持。江青在九大时即入政治局,当时“四人帮”气焰已甚嚣张。1973年9月周总理主持会, 1974年元旦周总理便也成为他们欲打倒的最大障碍,在讲话中公开地提出了“批林、批孔、批周公”。当时毛主席有诗批郭沫若,诗云:“劝君莫骂秦始皇,焚坑之事要商量,秦皇虽死功绩在,孔丘名高实秕糠……”于是,毛主席一首诗,中央一个批林批孔文件,体育馆开了一个大会,矛头对准了周总理。大会上,江青讲话,态度骄横,周总理就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拍摄影片《中国》一事做了自我批评,外交部长姬鹏飞作了检查。大会要各部门深入开展批林批孔批周公。

                    “对外贸易部没有批周。”他微笑道:“我们批林批孔也搞得轰轰烈烈,批白××!”

                    白××原是广州军区政治部主任,紧随林彪、黄永胜,调升外贸部部长。此人忠实执行林彪的政治路线,在广东“文革”中犯有支一派压一派的严重错误。林彪自取灭亡后,他被撤职。

                    李强调任外贸部部长,姚依林调任第一副部长,柴树藩任第二副部长。李强30年代初期即在周总理领导下担任上海情报系统工作;后赴苏联留学,学无线电等学科,抗战初返回延安,建立了新华广播电台,后随迁邯郸,任新华广播电台总工程师。全国解放后,李强调外贸部任驻苏联商务参赞,返回后任外贸部副部长,越南抗美战争中,李负责对越南的军事、非军事供应。“文革”中因周总理保护才未受到冲击。

                    他了解李强和柴树藩是可以共事的,他们在政治思想上一致,这就是外贸部在当时和以后能“混”下去,得以抵制一些歪风邪气的缘故。

                    白××被批判后即回部队,调任总后勤部副部长兼政治部主任,不久离休。和其调升上来的广州军区陈树福也同时下去了。

                    批孔时六兄主讲了汉朝桑弘羊的经济学著作《盐铁论》。当时《盐铁论》是被划为法家著作宣传的。桑弘羊的经济改革有进步意义,汉武帝时曾引起一场大争论,桑弘羊后被杀,却不是因其学术著作。他在宣讲时只是评介了桑弘羊,未联系什么实际。“四人帮”当时掀起的“批林批孔”,企图突出周总理是所谓当代“大儒”,因为周总理在“文革”中起了良好的缓冲作用,“四人帮”视之为夺权的最大障碍。外贸部的“批林批孔”始终未乱,表面也轰轰烈烈,还开了训练班,实际上有出奇制胜的招数。

                    在那时,他们能这样巧混则混下去,也有时无法巧混,只好憋一肚子气。 1974年春他赴穗,为了广交会展览的问题。展览会的大门买了进口铝合金做门框,当地“左”派惟恐不“左”,无中生有,闹到北京。“四人帮”对此门框斥之为卖国主义,又说交易会展览反映问题严重,不合革命路线、政策。周总理便叫他去穗看看,同行者有外交部副部长符浩、外经部副部长李克,他们组成三人小组开赴广东检查展览会现场。去后,首先换了门框,周总理让换上自己生产的铜材做门框,才平息了地方意见,门于是被呼之为“争气门”。之后,他们又去展览厅,一间一间屋地去看过。1974年恰逢虎年,有一张画画了树林里有三只虎,一大二小,意见说是“宣传了林彪”,便换下来。摆出来卖的观音像、佛像,意见说是宣传了封建迷信,便撤下来……

                    “关老爷像撤下来,换上刘胡兰,谁去供刘胡兰? 谁会买呢?”他摇摇头说:“那时憋了一肚子气,没办法发作!”

                    捕风捉影,无事生非,当时“四人帮”主张政治可以冲击一切。画猫头鹰睁一眼闭一眼是影射最高领导人;山水墨画是污蔑美好现实;画家只得画梅花、桃花满纸红。

                    当他从广东路过上海返京时,又遇到了“憋一肚子气”、还需认真对付的一件事。

                    他下榻锦江饭店,马天水突然去找他。马天水解放后一直是上海市委副书记,柯庆施赴沪任市委第一书记时,陈丕显是二把手,马天水是三把手。马天水在“文革”中倒了过去,任市委副书记兼上海财办主任。马天水找上门来谈的是想让上海管财贸的头头黄金海到外贸部当副部长,征求他的意见。当时上海已在酝酿什么“大使训练班”,“四人帮”企图以上海为基点,把他们的党羽输送到中央各个权力部门去当政。他当即答复马天水说,因自己调去不久,对外贸部人事情况不大清楚,尚未过问这些。马天水直磨缠到深夜2 时才走。

                    他返京后即找李强、柴树藩商量如何对付此事。黄金海如真的来了怎么办? 商量好如真的塞进来黄金海,可让他卡在他们之间。但他们对此事态度不积极,黄金海终未塞进来,此事得罪了“四人帮”。自此后,外贸部和上海的关系一直紧张。1975年周总理病重离职,国务院工作停摆;当时无人可代替总理,毛主席只好让邓小平出来运筹帷幄,说好要小平同志不要和江青等闹矛盾。毛主席并批评了四人的帮派,这也是“四人帮”一词之由来。邓小平出来工作后,对“四人帮”无所顾忌。他感到1975年比较好过,但不久,“四人帮”便伺机反扑,又闹起了所谓“批邓反右倾”。

                    外贸部当时面对许多问题,处理不好将直接关系到国家、人民的利益。如当时进口粮食成了问题。麦子有一种矮腥黑穗病,我国北方气候到一定冷度,此病就发生。黑穗病对麦子有坏处,对人体却并无坏处,当时农业部从卫生考虑,提出进口美国麦子中有矮腥黑穗病。农业部的考虑无可厚非,但“四人帮”兴风作浪,声言凡有此病的麦子一概拒收,无此病才可进口。

                    他们不管老百姓的粮食够不够吃,喧嚷接受了进口就是“洋奴哲学”、“卖国主义”。订合同时要美国人保证,美国人不肯保证,因和其他国家订合同时并无此条例。后商谈用薰蒸办法,美国人说可请到美国去检查,建一个薰蒸仓库,若运到我国口岸再薰蒸,粮食会受损失。不行,为此和美国人争吵不休。上海是吃进口小麦的一个城市,为此那时小麦不准再进口。花生油进口、玉米进口,同样存在“含黄曲霉素”多少的问题。

                    “四人帮”不承认世界普遍订立的标准,如苏联、西德等订立含50单位以下可进口;而提出要特殊标准:订立非5单位以下不能进口。在粮食等进口问题上便经常吵闹。外贸部出口的货品,外国根据他们人民的习惯,要求按照他们提出的样子制做。不行,不能违背“独立自主”。有的货品钉上“中国制造”的牌子,外商要求可否不要钉此招牌,允许他们拿回去钉上他们的牌子,比如订购中国大华衬衫厂衬衫,是北京“天坛”牌,外商希望换用他们的牌子,因为那牌子在他们国内已打开市场。不行,这是“卖国主义”,对所谓“中性包装”一概反对。

                    外商说多给钱,多给钱也不干,我们要向全世界证明那货品是中国人做的。货物卖大包装时,外商要求拆改为小包装,不行,不许改。他们说不改不好卖,那就不订合同,否则就是“洋奴哲学”。当时,锡箔、纸钱、通书、观音堂、观音菩萨像,一律是迷信,不许卖。要卖就许可卖阿庆嫂、刘胡兰塑像,否则便是“宣传封建迷信思想”。

                    “我们没听他的”,他笑起来:“只上海一地不卖。上海派人去广州交易会造反,一见到卖那些就造反。上海出产的‘中华’牌香烟,他们一定要卖价订得最高、最贵,说是它的名字代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我问他们何处有此规定……”

                    他针对当时外贸出口上的这些问题及纠纷,曾作了报告,一律实事求是地分析、批准,允许外商要求,可以不订牌子,可以改包装……

                    “加工出口绸缎,问我上边印圣母像、印蒙娜丽莎行不行? 我说可以、行。”他笑道:“1975年在国务院务虚会上,人大副委员长李素文批评说‘听一个部长讲话,如果不知道他名字,还以为他是外国人!’”

                    1976年就是这样一个极左横行、无知为上,投机者跋扈的年代,天灾人祸纷至沓来。1月8日,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于305医院。民心哀痛,群情激愤,外贸部群众也准备了花圈上街。当时中央决定不许上街开追悼会,周总理追悼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请出被半打倒的邓小平致悼词。

                    不许上街游行送花圈,群众很有意见,六兄急去国务院代民请命。华国锋、李先念、纪登奎同志均在,说是中央已做决定,不能上街,已布置了警卫人员净街。他说:“不让上街恐怕不行。”华国锋说:“你们把大门关上,在院里怎么闹都可以,就是别上街!”

                    当日人们自动集结,沿街哭送总理灵车,悲痛、沉默的人群一直延伸到公主坟,才渐渐少起来。

                    1976年秋天,他又遇见了另一件事端:外贸部和东南亚某国进行一项贸易谈判,对方官员要受贿才肯成交,而我方不许行贿。

                    “贿赂的事是不好公开讲的”,他说,“在国外也是不合法的,但不给外商贿赂,贸易便谈不成。对世界各国的贸易中都存在有一个‘行贿’的问题。我们自己人不许受贿,绝对不许受贿;对外贸易却是‘行贿’不可避免,和一些国家的贸易因不许‘行贿’而告吹。”

                    据说有一项向某国外商的投标,我方不动声色地在伦敦为外商存上了一笔美金,这已超过了1% 到2% 的佣金。向外商示意后,外商于是把投标给了中国。

                    “送礼还要讲一点‘投其所好’。”六兄笑着说:“比如送国王礼物,先要了解他喜欢要的,他的老婆、小老婆想要什么,要多少克拉的宝石,是发红光、还是发蓝光的……这样办,买卖就做成了,不给贿赂,不送礼,送礼不周,买卖就做不成。所以我主张我们的人不可受贿,对外贸易‘行贿’不可避免……”

                    据此种种情由,上海来了好几批人,把大字报贴到了外贸部院子里,批判姚依林,企图把他打倒。

                    他的心脏病适时发作,便借机找李强、柴树藩同志商议:“我干脆去住医院,住它几个月!”

                    4月5日天安门事件发生时,他住在友谊医院。那时北京医院有两派打架,友谊医院无两派打架,外贸部的医疗单位是北京医院,他未转去,一直在友谊医院,由内科查医生治疗。他检查出来有糖尿病、心脏病。当时“四人帮”挑选了一批《人民日报》记者到外采访,通知他去看清华大学中打倒邓小平的大字报,去看原为北京饭店画的、现在北京饭店里展览的所谓“黑画”。记者又拟去外贸部采访他,询问对打倒邓小平的看法。他便住在医院里不出来。6月1日干脆离院去北戴河休息。住到7月地震时,伤员大量送到北戴河,医院内住满伤员,他乘吉普车返回北京。在家呆了一天,又住进友谊医院。 9月9日,毛主席逝世。外贸部宋秘书送报纸信件到医院来告知了他,毛主席停灵于人民大会堂,通知中央委员需轮流去人民大会堂守灵,一班守灵半个小时,他出院上班,也去守灵一周。  

                  • 家园 所以说读书时不能里面咋说就咋信

                    而是得边思考边看,看看就看出反面教员来了。进口外国食品时四人帮为含强致癌物质黄曲霉素多少而争辩,姚部长显然觉得多了也不能立即吃死人。

                    带矮腥黑穗病的小麦一旦把病菌传开去,将严重打击农业生产,四人帮坚拒进口,姚部长却痛斥四人帮此举是“这病对人没危害,你不进口就是不管群众粮食够不够吃”。----好在改开后中国居然仍坚持四人帮的原则,即使进口也要在中国港口进行消毒处理,真是文革余孽未清。

                    出口产品四人帮居然坚决保留中国品牌而不是使用外国商标,而且“外商说多给钱,多给钱也不干,我们要向全世界证明那货品是中国人做的”。姚依林就此大骂四人帮,没说具体理由,瞅那意思就是“居然敢不满足洋大人的要求”。

                    所以他自己承认李素文批评说‘听一个部长讲话,如果不知道他名字,还以为他是外国人!’,李素文说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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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说来说去,又说到了屁股问题

                总理逝世的时候,中国有多少老百姓能看上电视?仁兄能看电视、能去广场送花圈,显然代表的只是这个国家的极少数。

                以泰国为例,在黄衫军的眼里,他信也是祸国殃民的、不得人心的,你也可以说,他信早就臭了(在曼谷)。但是你能否认他信代表的是泰国大多数人的利益吗?

                我高考那年,我们的分数线比北京高130分,北京的部委又有委培,再低20分,实际差距150(总分710)。在北京市民眼里,这算不算得人心?如果有谁胆敢改变这个政策,是否也会在直辖市不得人心呢?我们农村老百姓可有到广场上送花圈这种表达自己立场的机会?

                想跟仁兄说一句:官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团。万里上台改善铁路晚点问题,领导能力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代表官僚集团的利益,可以得到官僚集团的配合。

                感觉仁兄思考问题,始终不能离开自己的屁股。所以对于什么“国民经济不至于全面崩溃”这种Bullshit深信不疑。朱元璋把全国的官都杀得大量的缺没人顶,都没有崩溃。对于农民来说,90年代才是真的崩溃,让人觉得没有任何希望的崩溃(参见李昌平2000年的上书)。

                官僚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利益,把大量的资源集中在大城市。典型的例子,就是主席嘴里的城市老爷卫生部。这导致主席和他的追随者不停的损害大城市利益,向农村倾斜。在这种情况下,江青在北京和大都市不得人心、臭了,是正常的。但是这不能代表广大人民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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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总理逝世的时候,中国有多少老百姓能看上电视?仁兄能看电视、能去广场送花圈,显然代表的只是这个国家的极少数。

                  北京电视机厂当时已经开始生产一种九寸的黑白电视,价钱并不贵,普通家庭里有这样的电视并不稀罕。去广场送花圈,每个北京人都可以,也不需要什么特权。悼念总理,好像也不只是北京人才有的情感。我不明白这怎么就成了“代表这个国家的极少数”?!

                  感觉仁兄思考问题,始终不能离开自己的屁股。所以对于什么“国民经济不至于全面崩溃”这种Bullshit深信不疑。对于我们农民来说,90年代才是真的崩溃,让人觉得没有任何希望的崩溃(参见李昌平2000的上书)。

                  我没有九十年代农村的生活经历,没有发言权。同样你也没有文革的亲身经历,你用自己头脑里固有的概念去解释文革,难道就不是屁股问题吗?

                  我对于自己出生在北京确实感到庆幸,但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要是因此就把我划到你的对立面,是你的自由,我无法干涉,只好选择忽视了。

                  • 家园 普通家庭里有这样的电视并不稀罕---您说的太轻松了
                  • 家园 北京人就是极少数

                    北京人因为首都获得的特权太多了,现在全国人民也不买账呢

                    拿北京人的感受当作全国人民的感受,不合适

                  • 家园 我没有“用自己头脑里固有的概念去解释文革”,

                    我在给您的另一个回帖里说的很清楚,我对主席、对文革的看法,在出国后发生了180°的变化,有我03年在河里的帖子为证。我对主席、对文革一直是思考的。尤其是对文革的看法,直到现在还很模糊。我对文革的认识,我在本楼给您的另一个回帖里说的很清楚:

                    我觉得,现在评价文革,时间尺度不够......在这点上,我认为老老狐狸说的对:还是从财经的角度分析毛身前身后的经济和分配政策更加靠谱一点。

                    https://www.ccthere.com/article/4231826

                    反倒是您,还生活在80年代初的宣传里。

                    另外,以我和我唯一的妹妹现在的经济地位(我妹夫有一个年出口约1000万美元的外贸公司,我是小股东),我对文革、对底层百姓的态度,绝对和我的屁股不是一个位置。

                    您的帖子,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何不食肉糜?

                    北京电视机厂当时已经开始生产一种九寸的黑白电视,价钱并不贵,普通家庭里有这样的电视并不稀罕。

                    76年1月,黑白电视机是什么概念?我给您几个数据:

                    大约在97年的时候,我研究生期间暑假回家,在河边散步,碰见两个邻村的辍学小姑娘(大致13、4岁)在那里聊天。从两个小姑娘的聊天内容看,两个人都在农村的私人作坊里打工,最近都没活干了。其中一个小姑娘说了一句让我记一辈子的话:“如果有活干,一天能挣一块钱也行啊!”(当时我的研究生工资是252块,导师每月补助200块)。

                    再往前,我上本科的时候,看了中央台的一期节目:我老家山区的一个农村妇女,花一天时间,走几十里山路,挑一担水,可以挣一块钱,正好够城市的孩子买一块雪糕。

                    再往前,78年我父亲开始做民办教师,一个月15块钱。

                    再往前,我在北京的一个老同事告诉我,他在文革期间申请到远郊工作,就是为了一个月能多挣13块钱,两口子一个月多挣26块钱,一年多可以攒一台黑白电视机。

                    您觉得76年1月总理逝世的时候,“普通家庭里有这样的电视并不稀罕”?您口中的普通家庭是全中国的普通家庭吗?

                    总理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形象,毋庸置疑,但是您仅仅用自己身边人的经历,来证明四人帮臭了、祸国殃民,显然没有足够的代表性。因为您身边的普通家庭,代表的是这个国家的极少数。

                    您出生在北京,当然是幸运的(我老婆也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一口京片子、噶话),但是希望您不要把自己拥有的很多Advantage当成理所当然、不可置疑的,您觉得全中国有?%的普通人可以去广场送花圈表达自己的立场呢?难道每个北京人都可以干的事情就不是特权?另外,请不要把对这些特权提出质疑的人,一刀切当作“把您划到对立面的人”。

                    有句话说了您别介意:以您的智商,如果出生在一个落后农村家庭,您觉得您现在会是怎样一个状态?

                    通宝推:yiwensilan,向前向前,高中三年,西安笨老虎,卢比扬卡,别来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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