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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我的名字叫咪咪(一) -- 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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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我的名字叫咪咪(八)

      可怜的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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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二年,俺家除虎妞外,参加锻炼的积极性空前的高。俺是每周至少二次游泳,LD每周甚至三、四次参加形体舞蹈训练。咪咪更是每天苦练杀敌本领,完全是一付“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架式。昨天是周二,下班游泳。在池子里见到了鲁嫂。游完后,鲁嫂蹭俺的车回家,路程太短,要说的话太多,来不及相互问候一下他们家的多多与俺们家的咪咪,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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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门前,钥匙还没插入锁孔,门就开了。LD与咪咪异口同声地向俺发出激动的叫声。俺以为出啥大事了,赶紧镇定下来,听明白了,咪咪又抓了一只老鼠! 同样是因激动发出的尖叫,但出发点与终极目标是迥然不同的。LD的激动完全出于对死老鼠的恐惧与恶心,并期望俺尽快地将死老鼠处理掉。而咪咪的激动就象解放军登陆台湾,多年的苦练开了花,结了果,有成就感,有荣誉感,并期望俺尽快去欣赏它的成果,那只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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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进门时,正是LD出门去参加形体训练的时间。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让LD逃一样的逃离这个有一只死老鼠的家。据说在路上,LD认真地检讨了每天回家亲吻咪咪的习惯。意大利小说家,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中有这样一个情节,铁匠在国王巡视他们小镇时与国王握了手,他高举着国王握过的手,与亲朋好友握了个够。LD与老鼠的关系就象国王与亲朋好友的关系,通过猫,通过嘴,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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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D出逃时留下一句话:赶快把老鼠扔了!门一关上,俺与咪咪就有了默契,那只被LD扣在桶里的死老鼠被俺放了出来。咪咪欢呼雀跃地扑、抓、挠、甩,将就着用一只死老鼠为俺表演着古老的猫抓老鼠的节目。刚游过泳,胃口极了,喝着啤酒,吃着小菜,加上咪咪精彩的表演,一个很激情的夜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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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广西宁明看了花山崖画之后,俺明白了,所谓舞蹈的最初形态,就是人们表达耕作、渔猎收获后的欢欣。收获物经发酵后,酿成的是酒。这是个有舞蹈,有酒的晚上,俺很陶醉。就在俺仰脖咽酒的时候,咪咪与老鼠不见了。俺含着满口的啤酒追到卧室,见咪咪已经将表演的舞台搬到了俺床上。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让啤酒呛死。咽下啤酒后,怒目金刚式地对着咪咪一声断喝:咪咪,你犯大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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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谨尊LD的教导,将死老鼠用塑料袋包好,扔了。在俺包老鼠时,发现这只与常见到的老鼠不同,身上有花纹,脑袋、脚爪、尾巴与家鼠也不一样,该不会是一只松鼠吧,松鼠跑到没有松林的地方来干啥?而后,俺发现,果盘里的苹果有一只被它啃了一个角。唉,为了吃一小块苹果,送了命,不值!

    • 家园 【原创】我的名字叫咪咪(七)

      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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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诗人,顾城,在他的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有这样诗句:

      …………

      最后,在纸角上

      我还想画下自己

      画下一只树熊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

      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

      发愣

      他没有家

      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许许多多

      浆果一样的梦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

      咪咪不知道维多利亚的丛林在哪,常常坐在窗台上发愣,看着远方。俺不能确定,它是不是在想家,或者在做浆果一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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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前,接到糖果果的电话,国家歌舞团在人大会堂演出,有余票。邀俺携LD或者LD携俺去看,俺与LD手携手欣然前往。演出的第五个曲目是萨克斯独奏,《回家》,演奏张克诚。

      张克诚虽不著名,吹出的第一个音符就让俺与LD为之倾倒。《回家》这首曲子是美国著名萨克斯演奏家凯丽金写的,在成为萨克斯演奏家之前,凯丽金学的是金融专业,并在华尔街摸爬滚打了数年。凭着对音乐、对萨克斯的热爱,凭着自己的执着与不懈,在当代乐坛开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回家》恐怕是寓意自己一度迷失于金融的森林,迷途未远,今是昨非,皈依音乐的感怀。不然不会如此感人。

      虽然是暖冬,节前的海口还是飘了几天迷濛细雨,看着咪咪坐在窗台上看雨,俺知道,春节快到了,该回家了。

      直到十五日早晨五点,俺将车开上粤海铁一号时,俺才想起来,俺的家在哪里?咪咪的家在哪里?

      来海南已经十七年了,安家,立业,虽乐不思蜀,骨子里并不认同海南是家。

      俺生在江西,长在江西,用俺远在法兰克福的同学加球的话说,喝长江支流的水长大的。四年前,最后一套房子卖了之后,南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父母在深圳,与父母团聚是回家。但俺估计,父母肯定只认同在深圳是客居,就象俺客居海南一样。

      咪咪出生在文昌,长在俺家,哪里是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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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已经不禁止放鞭炮了,春晚已经越来越难于打动、感动人了。所幸的是今年有二个反映农民工的节目打动并感动众多的观众。从土地中走出来,到工地去,是一个农民在这个时代不多的选择之一。在价值规律的驱使下,象候鸟一样在世界范围内迁徒,是这二十年来中国人的一个主题。恐怕这个过程还会延续二十年。这个过程中的人们,会有很多人梦想着回家,而找不到回家的路。

      四点,天还没亮,咪咪被LD从床上拎起,塞到了为这次旅行专为它买的猫包里,然后塞到了车上,然后装到了船上。咪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天要塌了,世界的末日到了,惊恐、紧张地趴在包里,一动不动。虽然俺一再试图向它讲清楚这次旅行的伟大意义,讲见爷爷、奶奶认祖归宗的重要性,甚至允诺在年三十的晚上一定会象姐姐一样收到爷爷给的红包,它仍然不肯,也不打算理解这次旅行的伟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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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粤海铁,上207国道,到了遂溪上渝湛高速,没有电闪雷鸣,没有暴风骤雨,没有山崩地裂。咪咪觉得世界的末日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到来,试着从包里钻了出来,探头看看车窗外的世界。由东往西的相向道路上的车辆比俺们去向的更拥挤,车里塞满了回家的人。

      大学毕业后的一段日子比较清闲,有时间泡在图书馆里读小说。阳光从阅览室顶部的窗口泻下来,微尘在光柱中飞舞。受图书管理员的指点,那一段日子有意识地读了一些诸如塞林格、赛珍珠、马克.吐温、杰克.伦敦、斯坦贝克等美国作家的作品。

      斯坦贝克的《愤怒的葡萄》写的是三十年代大批的黑人离开土地,向西,去西海岸,去加利福尼亚寻梦的。梦中的加利福尼亚的阳光是那样的明媚,山峦河谷长满了葡萄,只要愿意,可以将葡萄举过头顶,挤出汁来洗澡。而寻梦的路是那样的泥泞与艰辛。记得有一个情节是这样的,男主人公遭警察刁难而拘禁出狱后,出来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妓女,妓女是这样向他兜售自己的:跟一条腿的女人睡过没有,不想试试吗?

      八十多年前的美国黑人农民工去西部寻梦是开着车去的,虽然车很破旧,经常在路上抛锚,经常因为没钱加油而停下来打短工赚钱,比起当下挤在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里回家过年的农民工,显得奢侈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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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历史上的历次迁徙,多源于战争、灾害、暴政、压迫、瘟疫……的皮鞭驱使。而如今驱使人们迁徙的皮鞭是藏在经济后面的规律。

      八十年代初走出国门去打工,洗盘子,承受冷眼、求学的人,今天被称为海归。而后是象俺这样的,孔雀东南飞,去深圳,下海南,怀揣馒头找工作。当下是携儿带女的农民工。这次在深圳,与二十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一晤,此公如今已经是宝安一间年产值过千万工厂的业主了,席间说到南下的意义,他认为不安全不稳定的环境下可以让人的潜能、创造力迸发出来。但多数有过迁徙经历的人都知道,让潜能、创造力迸发出来的压力是怎样的滋味。

      与农民工不同,海归们与孔雀们总是有机会用笔,用文字将压力,将压力下潜能迸发的过程记录下来,让自己也让别人咀嚼其中的甘与辛。然而,俺更愿意相信,农民工中会有人将自己的经历诉诸于文字,然后象斯坦贝克一样,去瑞士,去斯德歌尔摩,去领诺贝尔的文字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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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广深高速,上机荷高速时,母亲的电话来了:到哪里了?

      快了,快到家了。

      从哪来,到哪去并不重要。有关怀,有牵挂的地方就有家。俺是这样认为的,咪咪也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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