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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溜子撞墙记】草原战火——诺门罕事件(上) -- 冰冷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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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日方资料基本上都是以5月11日为开始

        不过这种“精密”的划分未必有意义。按照日本人自己的统计,35,36年有记载的双方边境争端328件,几乎两天一件。39年如果还是这个小吵天天有,小打三六九的态势,一刀切一个开头出来谈何容易。

        • 家园 以5月11日开始很有道理,因为这天苏军上场。

          日方资料基本上都是以5月11日为开始

          后来日本介入,俄、日在这里大打出手。

          此前的摩擦、冲突,属于小打小闹。

          1939年5月11日,几十名外蒙骑兵渡过了哈拉哈河,和当地的伪满军队发生了武装冲突。由于寡不敌众,外蒙骑兵退回了哈拉哈河西岸。

          我是对这个回的帖子,我查的资料这事儿是1939年5月4日发生的。而5月11日事情已经闹大了,因为苏军也介入了。

      • 家园 我手头的资料,包括原来看的东京审判纪录全是从5.11开始的

        5.4的日子没有看到过。你那是哪儿的资料,能否告知。

        我手头的资料是

        《诺门罕》辻政信

        《服部卓四郎与辻政信》高山信武

        《军人辻政信》长冈弥一郎

        《参谋辻政信传奇》,田田宫英太郎

        《作战参谋辻政信》生出寿

        《八月的炮声·诺门罕与辻政信》津本阳

        《考证诺门罕事件》楠裕次

        《矶谷廉介中将传》小林一博

        以前三本为主,第一本是当事人本人写的;第二本的作者当时是参谋本部作战课参谋,而且序言是参本情报部长有未精三中将所写;第三本作者是辻政信在陆军士官学校的老师。所以我想可信度较高。

        • 家园 是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的《诺门罕战争》

          你那是哪儿的资料,能否告知。

          此书是1988年出的,作者为厉春鹏、徐占江、阿必德、阎为民、那申。执笔的厉春鹏好象是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的。

          我看书尾引用的参考文献列了不少,包括伪满、日本、苏联之类,有3页呢。这本书个人觉得写的比较严谨,前言里说酝酿与资料准备用了十几年,附录N多,最主要的是作者查对的伪满、外蒙、苏联的资料下了大功夫,真是作学问的人写出来的。

          书里有一些插图,执笔者照片也有。开个玩笑:厉春鹏长得与冰某有点像:)

          打个岔哈:我是有点迷信面相的,有时长相真能反映人的性格,打个比方,大家一笑:戈培尔、奥斯特洛夫斯基与美国画家诺尔曼.罗克威尔长得比较像吧?嘿嘿,这类面相的人通常都信仰坚定、甚至狂热,而且干事认真、执着,在他那行里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戈培尔,一个狂热的纳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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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特洛夫斯基,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一个信仰坚定的共产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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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画家诺尔曼.罗克威尔,他的画轻松、幽默,真的非常棒,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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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诺尔曼.罗克威尔“四大自由”组画之一:言论自由。他的主旋律作品为数不多,好象美国艺术家买官方帐的不多:) “四大自由”(The Four Freedoms)是1941年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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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諾門罕,日本第一次戰敗

            松本草平著。山東人民出版社

            松本是當時日本的軍醫。他在三月底已隨日軍在爭議的地方進行偵察。

            在同書第11頁歷史點擊提及5月4日蒙軍與偽滿軍間有沖突。由於偽滿軍的失利,所以向日軍求援,最後將這小沖突變成大戰。

            另外,美軍在戰後從日軍取得其戰史,對這戰役從日方角度,有較詳細的資料。並有地圖。

            可去下列網址看看。內容應有相關的pdf檔可供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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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溜子撞墙记】草原战火——诺门罕事件(上之下)

      山县大佐发现走丢了人就慌了,做出了一个没人知道原因的决定:把原来准备和东中佐汇合的地点从河又改为东方5公里的733高地,更有趣的是这个决定因为通讯设备坏了,所以没人知道,在海拉尔督战的辻政信不知道,当事人东八百藏中佐也不知道。

      东中佐带了人很认真地就奔目的地而去了,28日晚上到了“河又”。可是等来的不是计划中被山县大佐驱赶过来的外蒙散兵,而是在哈拉哈河西岸居高临下的四门120口径重炮(后来又加了四门)和无数的迫击炮,山炮,野炮及其39辆坦克掩护下的挥着马刀的外蒙古骑兵。

      就这样东中佐居然还能坚持了一天一夜,中间还缴获过两辆外蒙装甲车,开着和外蒙军对打。这段时间里东中佐派出过七次斥候去寻找联队主力。除了在路上被打死的,活下来的在战斗结束以后都是满腔怒火地在讲笑话给大家听。

      东中佐的副官金武在河又以北5公里的地方找到了走迷路了的第三大队,但是日军的传统是不能向友军求援,因为这是“必胜的信念不坚定”的表现。所以只能请求第三大队的谱久村少佐请求帮忙向河又的浮桥进攻,可是谱久村少佐正为找不到联队主力而犯愁呢,根本不理这个茬。

      其实联队主力就在东中佐身后两公里的地方,山县大佐正从炮瞄镜里看着东中佐们被包饺子,为什么不去解救,现在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谜。东中佐最后派出的斥候鬼塚曹长花了两个多小时找到联队主力时已经是29日晚上六点半了,报告完情况,鬼塚曹长向眼睛凑在炮瞄镜前面的山县大佐的背影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要回去,这时大佐在背后说话了:“现在去哪儿?”

      “回阵地。”

      “别回去了,现在他们正在最后冲锋”。

      鬼塚曹长在手记中是这样记载的:“不知道联队长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在海拉尔等捷报的辻政信参谋等了两天不见回音,知道大事要糟。30日下午赶快直奔河又去看看虚实。半路上遇到了最后冲出重围的一个会计军官带着三个兵倒在地上,看到辻政信哭哭啼啼地报告:“东支队全灭了”(日军的“支队”不是正式编制,10个人能叫支队,几个联队也能叫支队,只要是团伙就行。)

      辻政信大喝一声:“住嘴,谁说东支队全灭了,你们四个人不是还在吗?东支队还在,谁也灭不了!”

      嘴是挺硬,可是心里直打鼓:山县武光会不会也被全灭了?可没人知道山县主力在哪儿。正在这时,发现几辆回海拉尔拉炮弹的日本军车,拦了一辆下来去找山县。

      到了山县指挥部,发现山县离东中佐的阵地就只有两公里,辻政信可真急了:“八嘎牙鲁,你和东是陆士同期,你就见死不救,在这里发了两天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这叫先下手为强,山县武光确实是作战无能指挥无方,这两天里除了打打手里的那三门75mm联队炮之外确实没有干什么主动进攻,而那三门75口径的联队炮射程只有六千三百米,打不到外蒙军头上去,反而一直被人家打的抬不起头来。但要知道这个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作战计划就是辻政信本人制定的,山县武光就是出击,也只是苏蒙联军的优势炮火下的活靶子而已,现在山县的拙劣表现正好使得人们注意不到这个计划本来就是在扯淡。

      辻政信到炮瞄镜前面看了看,外蒙军已经又撤回河西岸去了。于是辻政信转过身来对山县说:“听我说,这样下去死路一条。今天半夜大家跟我发动夜袭,说什么要把尸首抢回来,特别是东中佐的尸首。明天我回关东军司令部,传媒的消息我来发布,就说山县支队发动夜袭,战果赫赫,把外蒙军驱逐了出去,怎么样?”

      神志惶惑的山县大佐还能怎样,跟着点了点头。

      到了半夜,辻政信带着山县主力的七百多人,向哈拉哈河摸了过去。但是茫茫沙漠草原,没有任何地标,又不敢打开照明,不知道究竟到了东中佐的阵地没有。河对岸灯火通明,坦克装甲车老是轰隆隆地开来开去,被他们发现了可不是玩的,在这种地形,几发照明弹往天上一打,那就只能等那个不怕死的来为自己们收尸了。

      到了三点钟。草原的天亮得早,再有一个小时天就快亮了,山县担心被外蒙军发现,来和辻政信商量,说看样子晚上找不到了,再不赶紧撤到敌人炮火射程之外就危险了。辻政信也觉得有点道理,正要同意,就闻的一股臭味随风飘来。辻政信将手一挥:“跟上”,顺着臭味飘来的方向就爬了过去。就闻得越来越臭,越来越臭。最后辻政信果断地说:“就在这里了,打开手电筒”。

      在手电筒的照明下,一看眼前的景象,饶是上过战场的辻政信也惊呆了。

      两百多具尸体都被摆成了一个圆形,东八百藏中佐在最中间。一半以上的尸体被烧得漆黑,卷成了一团,不知道是苏式重型坦克上配备的火焰喷射器直接烧的还是浇上汽油烧的。头回上战场的山县大佐,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就是在上海,太原的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辻政信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可怕的景象。辻政信定了定神:“三个人一具,一具尸体不准留下,全部抬回去”。

      无能无方的山县大佐和勇敢讲义气的辻政信少佐的落差,下级军官和士兵们都看在眼里。他们看不到的是正因为有了辻政信的“勇敢”,才有了他“讲义气”的用武之地,才有了山县武光的“无能无方”,才有了东八百藏支队的“壮烈玉碎”。

      这就是所谓“第一次诺门罕事件”。

      6月2日的《东京朝日新闻》的新闻标题是:“五月三十一日清晨五点,残余外蒙兵被完全驱逐出哈拉哈河国境”。内容是:“从二十八日开始的战斗重创敌军,仅遗弃尸体就多达三百多具,推断敌人死伤人数达七百人以上”。

      6月3日的新闻标题是:“白刃突击战,壮哉,东部队长之战死”,内容里看不出一点东支队“全灭”的事实。

      5月30日22点35分,山县支队还没有出发为东支队去收尸的时候。关东军司令部收到一份署名为参谋次长中岛铁藏中将的电报:“庆祝诺门罕方面贵军取得的赫赫战果,如今后该方面敌军有增兵或入侵企图,请及时通报贵军的计划,使用兵力及需往满洲增派的兵力和器材”。

      原来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已经联名发电报告了“虽然死伤超过两百,但还是在对岸高台敌人重炮的轰击下在河又地点坚持战斗,最后终于坚持到主力赶到后包围了敌人,全歼敌军七百余名”的“战果”。

      为什么这二位如此大胆敢伪造战果往参谋本部报告?这一点很不奇怪,可以说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没犯什么大错。1929年修改的日军《战斗纲要》上对战果报告是这样规定的:“必须注意不能有损于必胜的信念的有害无益的言行举动”。这种胡说八道是军事条令许可或者换言说是要求的。

      但是胡说完了怎么办?

      (土鳖扛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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