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征文】牛小五抓俘虏 -- 爱莲

俺的老家一带也是老革命根据地，是红十四军的发详地。抗战期间新四军的主力部队、粟裕将军领导的第一师在那里打鬼子、除汉奸、抗顽匪，不断发展状大，成为后来的华中野战军。家乡有很多人参加了正规部队，也有好多人加入了民兵，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本来是要写小时候听来的“牛小五卖烟”的故事的，为了核实小五可能会卖什么烟，就查了一些资料，结果背景也成了故事，于是就有了上一篇的“‘飞马’抗日”。这一段故事里的牛小五是俺的亲伯伯，那时他是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的（俺并不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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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抗日战争的后期，一个盛夏酷暑大热天的中午， 牛小五头顶一片荷叶，坐在一只“两头翘”的无蓬小船的船头上。小船逆着水，在宽阔的“盐河”里急速向苏中紫石县的县城方向驶去。在离县城还有四、五里路的时候，小五忽然站了起来，指着船的右前方，对在船尾摇橹的人说：七叔你看，那边水里有几个光着身子的人，好像在喊救命呢！

小五喊的七叔在牛家排行老七，人人都叫他牛七，看上去二十刚出头。他是苏中紫石县东区民兵大队的基干民兵。这一天实在是太热了，牛七他戴一顶麦秸编的草帽，汗流满面地摇着橹，嘴里也没闲着，没谱没调地亨着一曲黄段子：小小鱼婆生得娇，青兜头步绿束腰；芙蓉面上桃花色，金莲三寸足又小……

小船的船舱里没别的，两只粗糙的木板箱，里面装的是“大英牌”香烟。这是新四军一师供应部交给民兵大队的任务，说是要帮助新四军二师将卖不出去的香烟销售到敌占区去。

这叔侄俩是“盐河”下游牛家村老牛家的，县城往东十五里路。老牛家是个大户人家，四世同堂，三十多口人吃同一口锅里的饭。鬼子没来时，老牛家的日子还不错，有地有牛有车又有船。家中能干活儿的男男女女十几个，种地的种地，经商的经商。可自打鬼子来了以后，这好日子就到了头了。

八十岁的牛家老老爷是个有骨气的人，他宁死不肯当亡过奴。老老爷子一狠心，让家中年轻力状的男人全都参加了新四军。在牛七这一辈里，他的年纪最小，就被留在了家里看家。牛七不乐意，家里不让他参加新四军，他就参加了民兵，一样打鬼子。

这一次，因为他家有船，民兵大队长交给他一项特殊任务：到县城去卖香烟。临行前，大队长对他说，这两箱烟的外盒是“大英”牌，但里面装的其实是“四爷”产的“飞马”牌。外地的鬼子伪军查“飞马”查得正紧，在本地还不知道敌人开始查了没有，先弄两箱到有日伪军住扎的县城去探探风声。

牛小五一听说叔叔要划船到县城去，又是吵又是闹的也要跟着去。牛七一想正好，可以叫小五在城里摆个烟摊做掩护，一同去探听虚实。不过他要小五答应一个条件，要听七叔的话，服从领导听指挥，否则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给太爷爷扇扇子。

小五说好好好，七叔叫我干马我就干马，叔叔要向西我小五决不向东！

牛七知道小五调皮是调皮，可是七叔的话还是听的，于是让小五上了船，还叫他带上了平时摆地摊的小货蓝。

这会儿牛七顺着小五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几个人正朝这边招手。等小船稍稍靠近了些，他看清楚了，一共四个人，光着上半身、下半身淹在河水里，一字儿排开站着，拼命朝牛七的船挥手，嘴里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

牛七心想今天也忒斜门儿了，几个大男人，大白天站在水边好好的喊救命，莫非有什么圈套？他把橹停了下来，等小船靠近了，牛七发话问道：怎么了？要救命的人在哪里？

只见离得最近的一个高个子迫不及待地说：小兄弟你不知道，我门几个已在水里走了、泡了有两个时辰了。有人抢走了我们的衣服，我们没有衣服不能上岸走啊！

牛七听了就想笑，可他不知道这伙人的来历，还是忍住了。他接着那个高个儿的话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衣服被谁抢去了？

被牛七这么一问，四个人一时愣住了。他们朝盐河的上游下游看了又看，附近没有其他的船。于是个子最矮的那人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是县城里的“和平军”，出去执行任务，天热了在这儿洗澡，没想到碰上了新四军，他们抢走了我们的枪和衣服，还打死了我们的一个兄弟，小兄弟你快救救我们吧。

原来是二鬼子。牛七在心里叫好，他知道这肯定不是新四军干的。新四军都是成团成营地行动，干这活儿的肯定是民兵。便宜了这几个了，他真想把那船橹横过来，给他们一人一橹抽过去。可转念一想，不行，一只橹一次也只能打死一个，打了一个岂不让其他的三个都跑了嘛。如果让他们跑到城里去，那自己的任务就完不成了。还是将计就计吧。

于是牛七问他们：那我怎样才能救你们呢？

只见另一个脸上有疤的二鬼子说，你有没有裤子给我们一人一条？

牛七听了实在是忍俊不住，哈哈一下笑出了声音来。他一边笑一边说道：好笑了，摇船人的哪有出门多带四条裤子的。我就一条短裤穿在自己身上，总不能脱下来给你们、让我自己光着身子吧？再说了，你们四个人如果只有一条裤子，那也没法分啊，给谁好啊？

一直没出声的小五听这么一说，从船头跳到了船尾，捂着牛七的耳朵说：七叔，他们是二鬼子，我们把他们抓起来送给新四军吧？

牛七听了摇了摇头，弯着腰、压低了嗓门对小五说：这几个人浑身光淋淋的，抓了有什么用。送去给新四军还要给他们衣服穿，给他们饭吃。新四军要抓他们早抓了，还等我们？算了，等他们有衣服有枪的时候再抓吧，他们是跑不了的。今天七叔我要留着他们派大用场。

牛七要小五回到船头，小五很勉强地过去了。打从中仓里过的时候，小五把自己的小货篮提了过去，又在船头坐了下来。

牛七见小五回到了船头，直起腰来对着水里的那几个人说：我裤子没有，要不你们几个抓几把河边的水草盖在腿中间，我把你们带到城里去？

四个人一听面面相腼，想想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那脸上有块疤的二鬼子不放心地问，你不会是新四军的民兵、不会害我们吧？

牛七听了又要笑，咬咬牙给忍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牛家村的人，是做小买卖的。今天到城里去贩香烟，你们要是怕，就在这水里等着吧，等人给你们送衣服来。

四个没衣服的人听了乱嚷嚷道：别别别，小兄弟你别走，带我们去城里吧。那是顽笑话，看样子就知道你们两个是好心人。以后在城里要是碰到什么麻烦事，来找我们弟兄几个好了。

牛七在心里说，你们几个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呢，我要是就这样收拾了你们，显得我牛七不英又不武。改日我给你们点厉害的瞧瞧。于是他把船靠了边，那四个人果真每人手里拽了一大把水草，光着身子爬上了牛七的船，面对面坐在狭小的船仓里，一个个大腿颤、小腿抖的，嘴里还喘着粗气，连声说谢谢。

安顿了下来，只听那大个儿说，真是老天有眼， 弟兄们今天命不该绝在这盐河里啊！

牛七说，可不是，老总们福大命大吉星高照啊。你们几个坐稳了，船要行了！

话音刚落，只见船头的小五站了起来，手里举着一把乌黑的手枪，高声断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我们是新四军派来抓你们这几个漏网之鱼的！

牛七一看这阵势，暗说坏了，这几个人今天不抓也得抓，非抓不可了。于是他也大声喊道：你们想逃跑没那么容易，都给我老实点，小五手枪里的子弹可是不认人的。

几个光身子的二鬼子在烈日下被吓得浑身如筛糠似地发抖起来，连声说：别开枪，别开枪，只要给衣服穿就行了。

牛七和小五异口同声地说：新四军那里有的是衣服，到那儿穿！

牛七赶紧掉转了船头，使劲摇着橹，小船顺流而下，箭也似的向下游飞去。沿河偶尔有洗衣淘米的人，探出头来看热闹。一个时辰的功夫，那几个俘虏就被带到河沿民兵大队的联络站。

联络站的张大爷一见光着身子的俘虏，兴奋地说，前面几个缴获了枪和衣服的民兵刚到这儿，说是让几个二鬼子跑了，原来都在这里，快带上岸！

小五挥着手枪说，走！ 几个伪军乖乖地举着手，光着身子上了岸。屋里的民兵闻声出来把他们给带走了。

牛七松了一口气，正想问小五的手枪是哪儿来的、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抓这几个没用的俘虏，害得他没能完成卖烟的任务。只见小五一甩手把手枪扔进了河里，那枝枪没沉下去，反而随波漂了起来。

小五一个猛子扎了过去，把他的“枪”牢牢地抓在手里，一边踩着水，一边瞄准他的七叔，从嘴里“啪、啪、啪”打出三枪。

牛七气得，一个纵身也跳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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