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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工程队故事(N)信号弹 -- nj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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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工程队故事(N1)卜踪

  Google Earth是个好东西,犹其是地图更新后。可惜我插队过地方的分辨率还不够高,可以找到鄂托克旗,尔格图公社(不确定),但找水利队的位置时是一片大沙漠。能看到附近的小碱湖,水利队的踪迹就无法找到,不知是位置不对还是被明沙压了。

  我工作过8年的海勃湾就很清楚,(google上的标注是Wuhai,下面的截图就是海勃湾火车站附近,方框中就是我们工程队部所在地。当然已经是人非物也非,里面只能看到三幢小平房好象还是当年的建筑,红顶的房子90年时还没有。

  队部北面的宿舍楼,90年前还是象右边的一片平房一样,我的一位姓李的师傅就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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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勃湾市区局部

  在海勃湾的8年中,有六年半是在瓦工和线路(铁路线路,不是电线路)班干“苦力”。77年左右知识分子开始上台,一位工程师当了队长。他对有点文化、爱学技术的人比较欣赏,把我调到机修班,脱离了“苦力”生涯。机修班基本包括了队上的所有技术工种,大约十几个人,需要时各工种都要互相帮忙,先进来的都是我师傅,这位李师傅就是一位电工。

  李师傅当时四十岁左右,生活的压力使他看起来象五十多的人。他的爱人有神精病,经常发作,有一次把家里的户口本和粮票一把火烧了。户口本还可以补领,粮票就只好靠工友们帮助了。

  大约是七九年二三月间的一天早上,李师傅找到班长,老婆不见了。从昨天中午就没见到,他自己已经在市里找了一下午。

  班长马上停止所有工作,全班人马分头出城去找,有自行车的顺公路,我和李师傅没车,计划到南面的沙漠中去找。

  下面是乌海市的部分卫星照片,上面标着Wuhui处当时叫海勃湾市,最下面偏左一点就是乌达市(Wnda)现在是乌海市的一个区。

  Wuhai下方,黄河与山之间一条明显的黑线是海勃湾到乌达的公路,当时没有这么宽,已经是柏油路,公路右边淡淡的黑线是包兰线铁路。顺铁路向南过乌达直到离石嘴山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我们当年修建铁路桥的地方:312工地。不过我们当年只修了一座桥,现在可以看到并排的两座,铁路已经改成复线。不过在我上传的这幅图上看不到,还在南面很远的地方。

  铁路与山之间就是我们要去搜索的小沙漠,南北长约4公里,东西1公里。

点看全图

乌海市大部

  当时海勃湾市区还没有这么大,沙漠的北端还没有那么多房子。照片中沙漠左上角的黑块连着一条伸到山下的黑线,放大看好象是在那开了个煤矿,那时还没有这个矿。看来在那儿是人进沙退。

  快到沙漠时,我跟李师傅说:这片沙漠虽说不大也有几平方公里,里面有高高低低的沙丘,光靠我们两人搜索大概几天也搜不完。我在牧区学了点卜踪的本领,咱们沿着沙漠边缘走看看有没有进去的脚印。这两天没有刮风,如果有脚印一定还在。

  我们就顺铁路到差不多那个黑块上缘的地方,然后沿沙漠边缘往东走,沿途见到几处脚印,都是男人的。

  到沙漠上缘的白点处,见到一行女人脚印,脚印很清楚,是塑料底布鞋。我问李师傅这是不是你老婆的脚印,他说有点象,她有这么一双鞋。

  先顺着查查看。

  这行脚印与正常人的不同,正常人在沙漠中走路会挑较平好走的地方走,踪迹应该是曲折的。这行脚印不管路平不平,就是很不好爬的沙丘背风坡也直着穿过去,基本上成一条直线。我跟李师傅说:十有八九就是了。

  跟着脚印向南偏西穿过沙漠直到铁路,这里是硬地面,脚印不见了。

  前方公路那边有一小片房屋,这里是个奶牛场(就是照片中靠中间,公路与黄河之间的那个白点)。奶牛场的职工告诉我们,昨天夜里是来了个女神经病。他们给她吃了点东西,还想安排她睡觉的地方。但是领导来了,说不能收留来历不明的人,把她赶走了。

  生气也没用,谢过奶牛场的职工,还是老办法,找脚印,这回已经可以确定脚印的特征了。

  绕奶牛场走了大半圈,在奶牛场与黄河之间的田地里又见到了这个脚印。但这里人多脚印杂,无法找到去向,学艺不精啊。那时黄河还未开冻,冰上有人来来往往,是到河中间的草滩上打草的,问他们都说没见到过这么个人。

  我们回到奶牛场给队里打了个电话,这时已经是下午,其他几路没找到线索都已回到队上,班长接到电话马上就带两个人骑车来了,听我们介绍情况后又骑车沿公路向南寻找,没多久回来说上午有人看见一个神经病人过了黄河,现在天色已晚,明天再找。

  第二天又借了几辆自行车,七八个人从前一天最后得到消息的地方过了黄河。那时已经快开河,有的地方冰看上去很薄,这里不是过河人常走的地方,过河时真是提心吊胆。

  对岸属于乌达市,过河不久又见到了熟悉的脚印,问过路人说他们生产队昨天收留了一个神经病人。马上赶到生产队,位置大概就在照片上细方框内,队上人说他们今天派了辆大车,把人送到区政府去了。

  照例谢过老乡,再赶到区政府(大约在圆圈处),区政府的人说没见到送人来。什么地方搞错了?我们又赶回生产队,直到傍晚才等到赶大车的人回来,车把式说他上午到区政府时没找到人(看来是不按时上班),就直接送到市民政局去了。

  人已有了明确下落我们就放心了,这时再赶去市民政局应该已经下班了,再说民政局就是干这个的,肯定会有妥善安排,班长决定第二天再去。

  很可惜没记住生产队的名字。

  晚上班长掏了二三十块钱,买了些菜请当地人烧了,与生产队的各家代表一起吃了一顿。喝的酒是生产队自己酿的高梁白酒,没要钱,给我的感觉比以后喝到过的茅台酒还醇香,真应该叫赛茅台。茅台酒厂不要找我啊,人家的酒没有商品化,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意。

  第二天,从开始找那天算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铎铎定定赶到市民政局,(大概在下面的粗圆内)还是没找到人。

  怎么了?市民政局的干部说,是送来了个人,他们把她安排在一个空房里,后来又跑掉了。

  “为什么不看住?”

  “我们不是公安机关,人家又没犯法,我们没权力扣押她,她有自己的权力。”

  我们那个气啊,语言上自然会有不敬之处。对方大概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

  没办法,在城里全是柏油路面没法卜踪,只好分散开在乌达各区到处打听,乌达市人不算太多,但几个矿区较分散。那时也没有什么手机、寻呼机,说好中午在一个地方会合。

  中午,有一路报告说在乌达最西北的一个矿区有人见过。(就在照片上最左边的方框处)下午大家全集中到那个矿区,到处问了许多人都没有更新的消息,只好晚上先找了个招待所住下。

  从这儿再往外就是无人的沙漠和秃山,李师傅说:没法找了,明天我们先回去,我一个人再来到山里去找遗体。大家心情都很郁闷,无话好说。

  第二天(第四天)早上我们垂头丧气地起程回海勃湾,路上经过民政局,有人在楼上叫我们:

  你们是不是昨天来找人的?

  是。

  快来,人在这儿。

  原来她转啊转地又回到民政局附近给民政局的干部看见,被“扣押”起来,这回不敢说人权了。

  最终结果是:我们用自行车把她带回家。

  夏教授,这个故事是不是够曲折?简直象小说一样。

  绝对真实!

关键词(Tags): #工程队#铁路#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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