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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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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61章 高手

“大哥”的手机、忠信的电话都占线。我又匆匆忙忙赶回学校,林绿野也不在。人都 到哪儿去了?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一瞬间没有任何事情是可靠的,脚下的大地在塌陷,头顶的天空连同日月星辰在远去。我必须找什么人说说,我快要窒息了。勉强走进青年教工楼传达室,给金毛狮王拨电话。是黑手陈接的,我直接了当地说:“陈叔叔,我今天有事去不了。改天可以吗?”

黑手陈显然没料到,他一犹豫,电话被抢走了,接著传来金毛狮王苍劲有力的声音:“怎么?害怕我,想逃跑吗?现在的年青人都这么言而无信、不守然诺吗?”

一股无名火从我的脚底冲天而起,刚才的手软脚软全不见影儿了,我咽口吐沫,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地说:“您等着,我这就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头!我咬牙切齿一路骑得飞快。到了军区大院门口,陈叔叔早就在那儿等著了。他看见我的脸色没敢说话,只是默默领着我沿着红砖铺就的小路一直往大院后面走去。军区大院的路都是笔直笔直的,路旁是齐刷刷参天的白杨。时不时有战士派著队喊著号子从我们身边走过。远远的我就看见一排整齐的小院,一律红砖灰瓦,院墙不高,还带著铁门。各家院里都搭著葡萄架子,看样子地方十分宽敞。

恶,腐败!我心里嫉妒地嘟囔一句。黑手陈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将我拉到一边。胖脸上没有了笑容,带著些凝重,甚至恳求:“首长刚刚出院,需要静养。能不能请你和他说的时候让著他点?”

这样阿,我心里一软:“可是如果他非要跟我找喳,那可不能怪我了。”

“首长都八十多岁的人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慢慢和他交流嘛。”

“八十多了?”想想那天的情景,“真看不出来呀。”

黑手陈有些得意地说:“是。以前阿,首长从来不生病。退休了还要我天天和他出早操呢。其实首长心是很好的。特别喜欢孩子。”说着黑手陈脸色黯淡下来。“那次小盛的事下面报上来,首长当晚心脏病发作进了特护病房。差点没抢救过来。”

“可是他那样说何先生,太残忍了。”

黑手陈点点头:“是不对。这些年我一有机会就给他做工作。可是他不要听。他是真伤心了。你想,他就小盛这么一个亲人了,能不爱吗?”

我叹口气,这样看来老头也满可伶的。“那我就让著他点。顶多他说什么我不开口就是了。不过,你可不能让他打我呀?”

“那当然。谢谢!谢谢!”他的大胖脸上又一次堆满了笑容,不过看得出,这次是真心的。

一进门,霍!房间真大呀。这种复式二层小楼我还是第一次见,光客厅就有我们三个房间那么大。屋子里的摆设倒是很朴素,窗帘、沙发罩都已经有些旧了。房间里的一切包括桌子上的纸笔、甚至鸡毛掸子都归置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老头穿着军便装,系着风纪扣,拄著拐棍,端正威严地坐在沙发上。见我进来,刷地站起来,我吓得忙往后退。他看我一眼,一言不发就往里走。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不解地回头看看陈叔叔,他示意我跟上。进了里面才知道,这里有个好大的厨房。厨房中间的饭桌上整整齐齐放了三个大海碗,碗旁边摆著筷子、大号汤勺。桌子中间是两个小洗脸盆。一个里面全是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另一个里面是汤。

老头在桌子主位上坐下,目视前方。我很疑惑,不知道该坐在他左边、右边亦或是象犯人那样坐在下手对面。 陈叔叔给我拉开一个椅子,我才缩手缩脚地坐下了。眼看着老头站如松坐如钟目不斜视,气氛不是不紧张的。等陈叔叔在另一边坐好后,老头才扫了我们俩一眼,拿起筷子说:“吃饭。”说罢迅速从小洗脸盆里抓出个包子。

这种吃包子的法子我从来没见过: 每一口咬得都很小,东西一进嘴就闭紧嘴唇迅速咀嚼,嚼上三五口,快速将东西咽下,这时手已经把包子又放到了嘴边。嘴就像一个效率极高的咀嚼机器,喉咙就是传送带,不断把可怜的大包子粉碎、搅匀、咽下。眼瞅著一个又一个包子被他一小口一小口迅速无声地“蚕食”,我目瞪口呆。

老头意识到有人旁观,严肃地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头,抓起包子咬了一口,闭严嘴巴,一声不敢出。越着急越出事,一块包子死死巴在食道上不下去,噎得我直翻白眼。我勉强捂住嘴,给自己舀了勺汤。抱起碗狠狠喝了一大口,总算冲下去了。放下汤碗,陈叔叔同情地望着我。老头发威了:“喝汤要用汤勺,不要出声音。吃饭小口。”

哎呀呀,我、我忍了吧。我红著脸,赔了一万份小心,总算把饭吃完了。这包子皮薄馅儿大,每个包子里面光肉怕就放了二两,真香阿。就是汤差了点,典型的刷锅水加酱油,仅有的两个蛋花我又不好意思捞。

看我放下碗筷要走,老头问:“你就吃这么点吗?”

“是。”

“现在的孩子,吃饭象猫挑挑捡捡,长得象猴身上没二两肉,干起活来比个老牛喘得还凶,一挨说那嘴咧得象三秋里的娃娃鱼!”

旁边陈叔叔使劲冲我挤眼,唉,忍住。旁边摆了一盘没下完的象棋,我走过去看看。那边老头和陈叔叔他们也吃完了。陈叔叔收拾碗筷,老头清清嗓子说: “你,过来。”我长出一口闷气,规规矩矩走过去。“坐下。你那天说的话不对,你知不知道?”

我有些胸闷,跟他打马虎眼:“哪句话?我全忘了。”

“你说江姐该死,许云峰该死那句。”

“那不能怪我。人家是照著你的逻辑来的。”

“什么逻辑?”

“就是你说俘虏都贪生怕死那句。”

“你不是都忘了吗?”

我又被他抓住了。老头得意地笑了:“呵呵,看来还没全忘阿。那~~你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何先生是真正的男子汉。”

“不许叫何先生。我还没死呢,这家里谁敢称先生?”

“那、那我总得有个办法称呼他吧?”

“叫那小子就行了。在我面前少提他!”

“何、盛、小、盛哥哥怎么了?盛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

“啧啧啧!我何富贵打了一辈子仗,还没敢说自己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呢,这顶高帽可给他带上了!”

“何、何富贵?!”我愣了一下,忙用双手捂住嘴,把满腹狂笑都吞了下去。

“笑什么?连那小子的名字也是我起的,哼哼!”阿,难怪“大哥”的名字这么老土,原来是您的杰作!陈叔叔又在一边用眼睛发密电码了,我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老头用拐棍指了指我说:“那小子,从小就爱哭!跟他妈妈一个德性。当初我就不同意他们俩结婚。要找也找个军人家庭的。什么文工团吹西洋笛的,听都没听说过!谁想到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先斩后奏,背着我办了结婚证。哼!”老头对我怒目而视,仿佛我就是“西洋笛”。“结果呢?你看看!生个孙子哪点象我?!”

我认真瞅瞅老头,威猛绝对可以挑战李逵了,一张老脸即使忽略全部的地图也还是一个丑字。心里暗暗感激盛哥哥的爸爸:您,好眼光阿。人种改良出硕果阿!

“不象吧?”

“一点儿都不象。”

老头看我居然同意他的观点,很振奋:“就是。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全班的重机枪从来是我扛的。一顿能吃8个馒头。那小子,从小长得就跟病猫似的,还被他妈妈教什么吹笛子。一个男人吃饭扛枪抡镐头,吹那玩艺儿能当饭吃?”

“您不懂,那叫培养艺术细胞。”

“什么艺术细胞阿。有那功夫,操场上跑两圈或者在家睡觉比什么不强?可好,他爸爸一牺牲,他妈妈也病倒了。那小子整天在我面前哭。哼,被我一顿好训。每天早上先给我练拳,不练完不许吃饭。然后打上背包越野去。怎么样?”老头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回到家,吃了饭就睡。连哭都忘了!”

原来盛哥哥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整日在这个凶恶的老头监视下苦熬岁月。老头看我不语,以为把我震住了,更卖力地炫耀起他的“教育心得”:“哼,上了高中,竟然敢背着我报考什么北京大学?被我把表格撕个粉碎!”

“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我们何家的男儿就是要当兵打仗。那才是真正男子汉该干的事。北京大学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帮诗人舞文弄墨的地方吗?哼哼,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哭,上不成什么北京大学,至于吗?”

“你是说盛哥哥本来可以上北大的,被你给搅黄了?”

“没错!”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我听够了。再听下去,真的要疯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老头居然关心起我来了。

“没有,吃多了需要走走。”

“那你就在屋里自己转转。我要和小陈把这盘棋下完。”

我在客厅里东游西转,耳听着老头和陈叔叔纹秤对弈。本来想找个照片看看盛哥哥的妈妈什么样子,结果客厅里一张照片也没有。倒是一面墙上挂着把精致的笛子。笛身呈深枣红色,岁月久远,笛身特别是几个孔都磨得发亮了。笛子一头系着鲜红的穗子。这应该是盛哥哥的笛子吧?看来老头也不是无情之人阿。我眼珠一转,微微侧身回头看,他们都在下棋没人理我。好,我偷偷将那把笛子从墙上摘下来,揣进自己的袖管。心里别提多美了。

“你!”这时老头发话了,笛子差点从我袖筒里掉下来。“过来过来。会下棋吗?”

我瞅瞅棋盘:“原来是你执红先行阿?怎么还不认输?”

“胡说!”老头一蹲拐棍,“我怎么会输呢?在我面前陈建军就从来没赢过!”

陈叔叔在桌子底下使劲拉我的衣服角,报仇的机会到了。我笑眯眯地说:“那我来替他下怎么样?”

陈叔叔忙说:“不用不用。马上下完了。”

老头看看他又看看我,说:“你起来,让这个小丫头下!”

七步之后,我的一马一炮把老头的老将钉死在大营里了。老头不服,还要下:“不算不算!我们军区后勤部组织比赛,我可是第二名!”

“第一名是谁?”

“老汪。”

“什么职务?”

“政委。”

“明白了。”

老头严厉地看着我:“你明白什么了?你是说他们都在让棋?不可能!那么多人参加呢。再说我和小陈下了几十年,他就没赢过。是不是陈建军?”

“是!是!”陈叔叔一边点头一边对我挤眉弄眼。

我开心地笑着对老头说:“想不想了解一下您的真实水平?”

“什么意思?”

我从立柜上把闹钟拿下来,放在棋盘边上:“下快棋。三秒钟一步。连下几盘,谁是高手谁是臭棋篓子一目了然。”

结果还用说吗?象棋亚军连战连败,将军一怒胡子乱飞:“陈建军,这是怎么回事?”陈叔叔啪地一个立正站得笔直,目视前方。没办法,为了输棋,可怜的陈叔叔就差拿自己的车吃自己的马了。“给我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一看大事不好,赶紧出来救场:“您先别发脾气阿。这件事其实还得怪您自己。”

“我怎么了?”

“您找错下棋的对象了。”

“怎么错了?”

“下棋讲究的是心无旁骛、棋盘之上无父子。您找的对手都是您的手下。他们既爱您又怕您,怎么下得好啊?”

老头不说话了,气得直喘粗气。陈叔叔仍旧站得冰棍儿似的,我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您别生气了。这样吧,我给您介绍个高手怎么样?”

“什么高手?”

“下象棋的高手阿。您的水平并不低,是他们总让着您,水平就限制住了。我叫个比我和陈叔叔强百倍的高手来,陪您过招。再让他给您讲讲,用不了多久,您的水平肯定大涨。”

老头一撇嘴:“那我怎么知道你的这个高手不会让我呀?”

“不会不会。一,他不认识你。二,他和您没任何关系。三,每次只有他赢了您才给他钱。”

“钱?我为什么要给他钱阿?”

“为了防止他故意输棋阿。而且人家陪您下棋,总得给点劳务费吧。”

老头沉吟片刻,说:“好吧。不过你得把这个高手叫来,我先试试。”

“没问题。我先打个电话。”电话通了,“王大爷?您好。能不能叫李尧过来听电话呀?。。。李尧,快过来,我给你找了个挣外快的活儿。什么?很轻松,快来吧。干什么?陪人下棋。你赢一把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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