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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马超为什么一定要举报彭羕 -- gb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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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马超为什么一定要举报彭羕

在刘备平定益州以后,有一天,彭羕去拜访马超。

马超和彭羕都是在刘备平定益州的过程中,加入刘备势力的。彭羕本来任治中从事,将要出任江阳太守。

马超就问彭羕:

卿才具秀拔,主公相待至重,谓卿当与孔明、孝直诸人齐足并驱,宁当外授小郡,失人本望乎?

意思就是按彭羕的才能,应该和诸葛亮,法正一样在中央任职,怎么去外地的小郡任职呢?

言下之意,就是的彭羕的才能表示认可,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

彭羕回答:

老革荒悖,可复道邪!

注意“老革荒悖”这句话不是彭羕在说因为自己“荒悖”,才被刘备外放为江阳太守,而是说刘备“荒悖”,才把自己外放为江阳太守。

老革是老兵的意思,这个词从汉末一直到魏晋时期都是很难听的骂人的话。

举个例子,东晋时期的重臣谢安,有个哥哥谢万。

谢万有一次作为主帅出征,谢安就对他说你应该多安抚众将,以稳定军心。

谢万召集了众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用铁如意指着众将说:“诸君皆是劲卒”。众将听了,愤恨不已。

听说了这事之后,谢安赶忙准备了厚礼,亲自依次向众将道歉。

后来,谢万打了败仗,众将都想乘机把谢万干掉。看在谢安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最后谢万被朝廷废为庶人,算是保住了性命。

谢万主观上并没有侮辱众将的意思,但是他用“劲卒”这个词,客观上把众将都得罪了,众将甚至觉得是奇耻大辱。

而彭羕骂刘备“老革”,可比“劲卒”还要难听得多。

为什么“老革”、“劲卒”这些词在汉末一直到魏晋时期都是很难听的骂人的话呢?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那时候士兵的地位比平民低。

比如曹魏就有“士家”制度:

士兵及其家庭另立户籍,称为“士家”。士家集中居住,主要居于曹魏的政治统治中心邺城(今河北磁县南)一带,由军营或郡县管理,社会地位很低。男子终身当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代当兵。

彭羕这句“老革荒悖”一说出来,估计就把马超吓了一跳。

这才到哪,彭羕接着又说:

卿为其外,我为其内,天下不足定也。

彭羕这是要约他一起造反呀,可把马超吓坏了。

《三国志》记载:马超“大惊,默然不答”,之后立刻就把彭羕举报了。

史书说马超“羁旅归国,常怀危惧”,这才会举报彭羕。

事实上,彭羕这话一说出来,马超不论是不是“羁旅归国”,都没有退路了。只有立刻举报彭羕这一条路可走。

有人觉得,彭羕这就是信口胡吹,发发牢骚,不一定是真的要造反。

但是,一旦彭羕打着马超的旗号,再去和别人吹牛。然后被别人举报了,马超这个谋反的嫌疑就说不清了。

马超在政治上还是很敏锐的,这个敏锐很可能也是血的教训换来的。

马超临终前给刘备写信说:“臣门宗二百馀口,为孟德所诛略尽……”,这个教训可以说是相当的惨痛,他只求刘备在他死后照顾他的从弟(即堂弟)马岱。

回到举报彭羕这件事,马超把彭羕和他说的每句话都记录下来,既不添油加醋,也不刻意隐瞒,让刘备自己判断是不是谋反。

《三国志:彭羕传》里面也记载了彭羕为自己辩护的话,他也不能否认马超说的都是事实。

比如说关于“老革荒悖”,他辩解说:

颇以被酒,侻失‘老’语。此仆之下愚薄虑所致,主公实未老也。

意思是他喝多了,说错了话,主公实际上并不老。

这显然是避重就轻,“老”根本不是重点。就凭“老革荒悖”四个字,在曹操、曹丕、孙权那里都够灭族的了。

然后他又为后面的话辩解:

至於内外之言,欲使孟起立功北州,戮力主公,共讨曹操耳,宁敢有他志邪?孟起说之是也,但不分别其间,痛人心耳。

意思是马超说的是事实,但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和马超一起为刘备效力,讨伐曹操。

这就是强词夺理了。

彭羕那句话,并不是原创。《史记》、《汉书》都记载了韩信被刘邦贬为淮阴侯以后,在陈豨将要外出担任钜鹿守的时候,怂恿陈豨造反时说:

吾为公从中起,天下可图也。

彭羕这是觉得刘备、诸葛亮都没读过书吗?

即便是真没读过书,你前面刚骂完刘备“老革荒悖”,就接着说大家一起为刘备效力,这是精神分裂了吗?

再说说彭羕这个人,他在益州本来是不过是个“书佐”,也就是最底层的小吏。后来大家都在刘璋那里说他坏话,他就被刘璋贬为“徒隶”,也就是服苦役的奴隶。

后来在刘备入川以后,立下了一些功劳,被刘备提拔为治中从事,他就“形色嚣然”,诸葛亮认为他不值得重用,刘备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有道理。就要外放他为江阳太守。

实际上,刘备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不起彭羕。

无论是治中从事、还是江阳太守,对彭羕原来“书佐”或者“徒隶”的身份来说,都是破格提拔。

可以说,刘备对彭羕有知遇之恩。

刘备只不过稍微疏远了彭羕,他就心怀怨恨。他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去忽悠马超造反。可以说是心胸狭隘,恩将仇报。

马超举报这样的人,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最后彭羕被处死。

蜀汉政权很少处死大臣,发牢骚基本上不会死,但是忽悠大将造反一定会死。

这也是刘备、诸葛亮给大臣划出了一条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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