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波兰历史电影《沃伦WOŁYŃ》（2016） -- 燕人

波兰历史电影《沃伦WOŁYŃ》（2016）讲述了1943年在波兰沃伦地方发生的真实历史事件。那块地方的波兰名字是WOŁYŃ，乌克兰名字Воли́нь。两者发音类似。那块土地历史上多次易手，现在属乌克兰国家，英文写作Volhynia沃伦尼亚。电影故事的人物情节是虚构的，但是沃伦大屠杀是历史上的真实事件。这部电影的英文名字是《仇恨》，直奔主题。

Zosia和情人Petro

女主角Zosia是波兰女孩。在她姐姐嫁给外村的乌克兰人的婚礼上，Zosia和本村的乌克兰恋人Petro情投意合。但是她的父母贪图富贵，决定把她嫁给本村的波兰鳏夫富户兼村长Maciej。战争爆发，波兰军溃败。从军的Maciej在逃回家乡的路上，目睹战友被乌克兰农民残杀。他装扮做乌克兰人回到本村。苏联红军也进入本村。Maciej全家作为富农即将被流放。Petro从红军某部偷了一箱伏特加贿赂看守，把怀孕待产的Zosia和Maciej与前妻的一双儿女接回家。Zosia在Petro家生下儿子。苏联内政部官员尾随而来，枪杀了Petro。Zosia回到Maciej家，以女主人身份勉强维持农庄生活。德军占领乌克兰，来到本村。曾经配合苏联内政部流放Maciej的乌克兰村长摇身一变，欢迎德国军队。村里的犹太人被猎杀。村长为德国人追讨粮食。从苏联逃脱的Maciej回到村子里。越来越多的波兰人被杀死，包括号召波兰人与乌克兰人和平共处的本村东正教牧师（乌克兰人）。Zosia家房屋外墙上被做了记号。Maciej认为家里的门窗锁都需要加强。他去集市购买。几天后邻居把他的头带回。Zosia在恐惧中继续生活。一天在谷仓中发现一个受伤的英俊青年。他被Zosia治愈，留下来做农场帮手。其真实身份是反抗德军的波兰地下军的联络员。他作为向导指引地下军的军官去与乌克兰反抗军谈判。波兰地下军上尉被乌克兰反抗军五马分尸。一个村教堂被乌克兰反抗军点燃，牧师和其中的教徒都被杀死。Zosia恐惧已久的屠杀开始了。夜里乌克兰民兵按照房子的记号杀人放火。Zosia的继子被杀，继女被一个乌克兰农民搭救。Zosia带着自己两岁的儿子四处逃窜。最终来到姐姐的村子。在谷仓上藏身的Zosia看到姐夫的哥哥逼迫姐夫杀掉姐姐。情急之下的姐夫把哥哥砍了。当夜一群波兰民兵来到姐夫家报复，杀死了姐姐姐夫和孩子们，因为姐姐“嫁给了班德拉匪徒”。他们点燃了Zosia藏身的谷仓，Zosia从上面跳下来时被一个波兰民兵看到。那人认出Zosia的波兰人身份，没有伤害她。Zosia带着儿子在丛林中漫无方向，终于崩溃倒地。恍惚中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搭救了她和儿子。在Zosia的幻觉中她和儿子走过桥头德军的一个哨所。真实场面是马车过桥。驾车人赫然是她的乌克兰情人Petro。电影在这辆马车行走在宽广平坦的沃伦尼亚大地上结束。

Zosia准备给德国人纳粮

这部电影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优点首先是导演本人相当的思想高度，借电影中教士之口指出种族问题的本质，那就是对本民族的过度自恋所导致对他民族的压迫。电影开始就暗示这块土地上的种族歧视链条：波兰人-乌克兰人-犹太人。犹太人最不受待见，但是只在德国占领期间才遭受杀戮。波兰人和乌克兰人对犹太人被杀都冷漠置之。在战前波兰人压迫乌克兰人。苏联和德国占领期间，乌克兰人地位都高过波兰人。特别是德国占领期间，乌克兰人组建民兵和警察，帮助德国人维持秩序。所以在武力上占优。导演的本意不是清算乌克兰民族主义者，而是提醒观众认识自身的问题。他这个用心看来是白费了。在Youtube上受称赞最多的一个帖子说，这个电影应该拿到波兰乌克兰边境去放映。

红军士兵抢走Zosia的鸡

电影的历史真实性是另外一个优点。电影开始的婚礼场面，据youtube上一个观众发表意见，是近年来看到的最美的电影镜头。我同意，相信是真实的婚礼细节。女儿出嫁，父母既高兴又伤感。中国人看了也能受感动。也可以说导演在这里花费了过多的镜头，比较跑题。但是从婚礼场面上观众已经能够看到暗潮涌动。这表明导演驾驭镜头的功力。

观众们看到电影中的血腥场面肯定会产生疑问，这是否真的发生过。至少有两个场面是有历史记录的。一是波兰军官被乌克兰民兵五马分尸的场面。一是波兰人的天主教教堂被乌克兰民兵焚毁。我无法分辨其他场面的真实性。其实是有疑问的。比如乌克兰民兵活掏人的内脏，剥人皮，用斧头砍下对方的头颅，这些比较难于理解的血腥。

德军枪杀犹太人

电影的缺点一是上述的有关血腥情节的真实性。二是故事有不合清理处，比如Zosia和Petro私通在Maciej回到村子后。比如Petro贿赂苏联看守。还有Maciej被苏联内政部流放，其土地财产却没有被分。这个就不细究了。最大的缺点是对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没有涉及。所以观众不明白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的仇恨如何发展到要血腥屠杀波兰人的地步。

波兰地下军的联络员被波兰民兵搜身

电影情节的铺垫大部分比较合理，特别是前后细节的对应·。比如开始时乌克兰兄弟在Zosia家求婚的场面。乌克兰妇女唱喜歌说求婚者从利沃夫给丈母娘买鞋作为礼物。新郎哥哥拿出鞋。这双鞋在后期的杀戮场面中，乌克兰民兵拿出来送给假称乌克兰人的Zosia。暗示Zosia的父亲母亲已经遭了毒手。新郎村里的乌克兰人拿着打谷用的工具与Zosia村的波兰人对打，作为婚礼娱乐。有一个波兰人被打的嘴巴出血。后面的杀戮场面中，他被乌克兰民兵按在淌满鲜血的木桩上。他看到拿斧子过来砍他的乌克兰人，说我认得你，当初你把我嘴打出血了。言下之意我们都是村里邻居，你如何下手砍我。那人果然大喊一声，丢下斧头，被另一个乌克兰民兵一拳打倒在地。新郎的哥哥在电影开始时接纳了一个激进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参加婚礼。电影最后逼迫弟弟杀掉波兰妻子。还有一个细节是关于乌克兰人的。婚礼当晚，新郎的哥哥把新娘的头放平在门槛上，用一把斧子砍断她的辫子，意即从女孩变女人。后面的杀戮场面中，Zosia的姐姐被波兰民兵把头按在门槛上，一斧头砍了下来。我认为导演这样安排是按照乌克兰的习俗行事。

新娘被砍去辫子的场面

电影人物中形象最鲜明的，我认为是Zosia村的乌克兰村长。在婚礼时他还是普通村人来客。跟乌克兰人说共产主义更好，均贫富云云。等苏联人来到，他说我们等你们很久了。做了村长，他和村民讲反对波兰地主和资本家的压迫，流放村子里的波兰富农，鼓动村民向苏联纳粮。德国人来了，他用结结巴巴的德语表示欢迎。为德国人指证犹太人，照例纳粮。最后的杀戮前他特意跑到Zosia家，说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不要耽误农活。结果杀戮的晚上他拿着火炬带人四处搜捕波兰人，看到了藏身的Zosia。我看的电影在这之后的镜头都删去了，直接跳到白天Zosia从尸体堆中醒来。我猜这中间还有故事。

村长给苏联人敬酒

女主角有那种波兰美女的漂亮。她基本上是个被动的接受者。被迫与爱人分手，在姐姐婚礼结束离家的时候哭的一塌糊涂。姐姐不知原委，说傻瓜你哭什么。我会回来看你的。在Maciej家做农庄女主人的生活并不愉快，还被婆婆嫌弃，被Maciej的儿女不尊重，毕竟太年轻了。但是她最终和这对儿女建立了感情。她在维护犹太人和那个波兰地下军成员时两次和自己父亲吵架，表明了严正的人性立场。

波兰小男孩被绑在稻草中间点燃

我最佩服的是电影结尾的安排。这么血腥的故事，导演给了一个充满人性幻想的结尾。饱受心灵摧残的Zosia在恍惚中离世。在她的想象中，在导演的安排下，那是一家三口人的团聚，波兰人和乌克兰人带着爱情的结晶，行走在美丽的沃伦尼亚阔野。多么辽阔平坦的土地，每个人看了都会在心里说，这样的土地如何就安置不下这点虚妄的民族纠纷！

Zosia躲在德国军队行列中逃避乌克兰人的追杀

说句题外话。很久以来我就想象有一部电影讲北朝民族大动乱中，汉人女子和鲜卑男子或者倒过来汉人男子与羯人女子，或者其他民族的男女关系，在互相血腥的杀戮中，其爱情的结晶形成北方中国人的共同祖先。

• “但是大部分的乌克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