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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俄乌战争有感】齐泽克的一个荤笑话想到小国的命运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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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俄乌战争有感】齐泽克的一个荤笑话想到小国的命运

斯洛文尼亚的哲学家齐泽克(是个斯拉夫人)讲过一个黄色笑话:三个白人和两个黑人。

这个关于三个囚徒的逻辑难题原始版本不太为人所知,是一个掺杂了性和冷逻辑的 18 世纪法国黄段子(萨德收集)。

在这个色情版本里,一个女子监狱的典狱长决定赦免三个女囚犯中的一个,而赦免依据是谁会在一个测试中表现得更聪明。

所谓测试,就是三个女囚趴在一张大圆桌旁围成三角,然后被一个白人或黑人从背后嗯,虎步蝉附。

每个女囚,只能看到她面前其他两个难友背后男人的肤色;她所能知道的全部信息是,典狱长在测试中提供了五个男人:三个白人、两个黑人。

基于上述限定,胜者是那个最早能确定自己背后的男人是什么肤色,然后推开他并离开房间的人。

这里面有三种可能性,一种比一种复杂:

第一种情况,两个黑人和一个白人下场。

那么女囚A会看见两个难友背后都是黑人,而这里只有两个黑人,所以她可以立即确定:自己背后是白人,从而起身离开房间。难友B,C均看见一黑一白,无法完成推理判断。

第二种情况,一个黑人和两个白人下场。

两个女囚A和B都会看到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另外一个女囚C(背后是黑人)会看到两个白人,但因为这里有三个白人——她没法立即起身离去。

在这种情况下,A胜出方式只能是这样推理:“我可以看到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那么我背后的可能是白人或黑人。不过,要是黑人,那B就会看到两个黑人并迅速判断出她背后的是白人——她该已经站起来并迅速离开了。但她没有,所以我背后的一定是白人。”B的推理路线和A完全相同,她们谁胜出,取决于她们俩在眼神交流中,谁的反应更快。

第三种情况,三个白人下场。

这样一来每个女人都看到两个白人。每个女人都可以用和情况二里胜者相同的思路来推理,A的推理过程如下:“我能看到两个白人,因此我背后的可能是白人或黑人。但如果我这边是黑人,那B和C都能推出(如情况二里的胜者):‘我能看到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如果我背后的是黑人,就有人会看到两个黑人,并立即得出结论她背后的是白人并离开。但她没这么做。那我背后的一定是白人。’但是既然没人这么做,所以我背后的一定不是黑人,只能也是白人。”

但这里逻辑时间出现了。

如果三个女人同样聪明并同时站起来,这会使她们每一个人都陷入"背后是谁"极端不确定性。

A没法知道,B和C站起来的原因,是看见了自己背后是黑人,还是白人。

B和C站起来是否基于和她同样的推理过程?还是B和C看见了A背后是黑人,根据情况二中胜者的推理方式做出的判断?

所以最终的胜者,会是那个第一时间对这种犹豫不决做出正确解读,并跳转到"三个人背后都是白人"正确结论上的那个人。

这个烧脑的故事可以有各种引申。

齐泽克自己做了一个发挥:对 18 世纪中期的法国上流女性来说,选黑人做性伴侣,没"面子"(社会难容),但却有"里子"(黑蜀黍龙精虎猛的说法源远流长,<<一千零一夜>>里面邪恶的王后的情人总是黑奴。黑人传说中的高强本领,古代阿拉伯人服气,十八世纪法国白人也是服气的)。

然而,这个选择远比其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因为性事中,总有幻想中的注视,观察着我们。

这个逻辑难题的信息因而变得更加含糊不清:三个女囚在享受的同时,正观察着彼此,她们不得不确定的,并非简单的“我背后是谁,黑人还是白人?”而更可能是,“在别人的注视中,我背后是黑人,还是白人?”就好像她的真正身份,恰是在这种凝视中被确立。

OK,如果自己很享受,而同时看到难友嘴角有不屑的微笑,就可以确定自己背后是谁了。

而我,因为俄乌战争,想到这个笑话的另外一个引申:

定义三白两黑是强国,三个女囚是弱国。站起来为情况改善(赢),趴着为情况变坏(输)。

进一步假设,这个游戏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每次有人赢有人输之后,再来下一轮----这种情况下,女囚们应该怎么理性地选择?

我推演了一下,暂时能得出两个结论(不一定对)

1. 不管黑白,要确定有一个sugar daddy----有把握他每次游戏时都会站到自己背后。这样的话,就每次都能赢。车臣的那个年轻的大胡子,走的好像就是这个路线。

2. 如果无法确定sugar daddy,那么只能祸水东引。在这个游戏里面,如果背后站了一个黑人,那么已经输了。问题无非是另外两个难友谁赢。所以,一切的一切,关键的关键,就是让黑人站到别人背后去。

太烧脑了。

通宝推:何求,燕人,普鲁托,青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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