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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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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Ⅵ】第23章节

“原来如此。”李龙应着,又拿数张奏折来看,皆是平常朝廷官员调动升迁的吏部折,他如数念之,正德也一一诏准。

“四川贼廖麻子等率其党千余人降,巡抚都御史高崇熙等请散遣其众处之。”李龙念着一份兵部折。

“当地各府州无异议?”正德略为沉凝,问道。

“兵部并无附折。”李龙翻了翻其他折子道。

“发回兵部再议。”正德道。

“兵部请发户部折粮银七万两、太仓米银伍万两于宣府大同以给军饷。”李龙将手中折子放置一边,另取一折念道。

“准。”正德说。

“河间保定等府有灾,上表请有司赈济。”

“准。”正德说。

“分守庄浪左参将鲁经奏称所部土丁饥馑乞免徵原给种粮五百石。”

“准,另颁旨巡抚官及时如例赈济。”正德说。

……,……,……,

李龙看到最后一份奏折,不由笑出声。

“何事可笑?”正德笑问。

“陛下,可还记得何家力村的族长夫人?”李龙问。

“她又有事?”正德点头问。

“她上表请求礼部封夫君为诰命,并言年过四十,膝下犹虚,依太祖高皇帝旨意,男子可于四十后纳妾,她虽为女子,但何家力村向来是女主外,应等同男子,恳请陛下开恩,许她于锦衣卫中挑选一名男子为妾。”

“礼部多半是不准了。”正德笑道。

“礼部谓之何家力村虽是男主内女主外,但男女终归有别,不宜请封。”

正德哈哈一笑道:“幸嫔姑娘的父亲陈天祥被礼部封为‘义夫’,这何家族长封为‘诰命’亦无不可,至于男妾一事,当年南朝山阴公主曾言:我与陛下虽是男女有别,但皆先帝骨血,陛下后宫美女数以万计,而我仅得驸马一人。其事不公太甚。何夫人聪敏机灵,她身为轿妇,向来由朝廷征调录用,的确可等同男子。”

“陛下意思是?”李龙道。

正德淡淡道:“所谓三纲五常,其三纲便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若妻为夫纲,则臣亦可堂皇为逆臣贼子了。如此,朕这龙座还要不要了?”

李龙笑道:“陛下言之有理。”

“但律法不外乎人情。”正德笑道:“传朕旨意,着何氏夫妇仳离三年,三年内皆可与他人成婚,三年内若双方皆无所出,着新婚仳离,糟糠重圆。如有违旨,皆严惩不贷。”

“陛下,若是何夫人无所出,倒是好说,但若是何夫人有所出,族长却无,该如何是好?”李龙道。

“如此便是天命了,合该族长认命,从此一心一意做个家主翁,操持家业罢了,少管夫人与新夫闲事。”正德笑道。

“陛下,臣回来了。”御书房门外,传来乃诺的声音。

正德一笑道:“今夜朕的寝宫由李龙守卫,你且回去将息吧。”

“谢陛下,臣今日为陛下在京师寻得一名巧匠,可为陛下制作最为精美的首饰,只是可惜他偏偏最不爱斑指,是以臣搜罗不到侦缉破案的信息,请陛下恕罪。”乃诺又道。

正德笑道:“乃诺,你主要之事便是为朕设计首饰,知否?”

“臣明白,臣这就回去将息构思。臣告退。”乃诺说完便走了。

正德凝神倾听了一会,望向李龙笑道:“他倒是走得快。你也不必陪我,阅完这些奏折,便送兴王回太妃宫去。今夜,朕会在寝宫独寝。”

“臣服侍陛下沐浴更衣,就去送兴王回太妃宫去。”李龙道。

“二月过后,各藩王王妃世子王女便要陆续离京回各自封地,兴王若是要留在京师,须严掩耳目,你且替朕想个万全的法子,事后将兴王送去德官院子居住,你随时去望望他即可。”正德点头道。

“陛下放心,臣就去办。”李龙道。

正德笑道:“朕这心就是有些舍不得兴王世子,只是父子皆不回,的确有些令人怀疑。你派人提点徐鹏与邢缨,务必好生保护世子,好生教导他。世子的奶娘也再换一批。”

“臣定办得妥妥当当,陛下勿忧。”李龙道。

“明日一早你自去办案,晚间记得回来。”正德又说。

“臣明白,陛下,且去沐浴更衣。”李龙道,正德点头起身。

暮夜沉沉,正德独在寝宫默念佛经。窗外,晚春的冷风仍时不时在夜空下呜咽。

更鼓声一次又一次传来,夜无可挽回的深了,寝宫内仍是只身独影。寝宫屋顶,有人急奔而来,俯身静听宫内动静,犹豫中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了屋顶。

那是高玉。

正德一直在寝宫默念佛经,身为真龙天子,自小受训要成天下主,这点执着和定力还是有的。晨曦未至,他就会一直在寝宫等待,在赌。宫里的滴漏转了一圈又一圈,豹房也敲起了报更的佛鼓,经已是凌晨四更了。寝宫外传来坚定又急切的脚步声,宫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正德启目,直视来人。

风尘仆仆的周昂向正德下跪叩首:“臣周昂叩见吾皇。”

“你果然回来了。”正德欣慰而笑道:“朕终归没有空等。”

“吾皇安否?”周昂抬首,深情问。

正德微笑:“你来了,朕便心安。”

“请陛下恕罪,臣前往定州途中,忽担忧吾皇而心慌难安,中途折返,不曾查探到定州之事。”周昂道。

“是朕随意了,由董、姬二人率东宫侍卫盯着便好,不必你去。”正德笑道。

“陛下,何事心忧,竟至心达千里? ”周昂问。

正德笑道:“说忧亦不算忧,只是婉儿说破解海别吉武功的关键在于参透欢喜禅,朕修无上密乘欢喜禅,是以朕想试试可否功成。”

周昂眼睛一亮,即道:“陛下,臣这几个月一直苦思破解海前辈的武功,无论以玄功要决还是点苍派内功辅佐,皆临门不入,或许就是缺了无上密乘导引。”

“朕以玄功要决导引欢喜禅,倒是可冲任督二脉、大小周天,只是气息在其中难于驾御,数次中途折戟。”正德道。

“如此看来陛下已寻得打通任督二脉法门,只是功力还不足够,勤修即可。”周昂喜道。

“即便如此,却又与破解海别吉武功有何关联?海别吉应当早就打通任督二脉,大小周天了。”正德却道。

周昂沉吟半响道:“臣亦不明。但天意让臣漏夜赶回京师,或许自有用意。”

正德缓缓点头,笑道:“你回来也累,且去沐浴更衣,将息可也。”

周昂应声退下,正德复闭目默念佛经,万籁寂静间一呼一吸皆清晰可闻。周昂换了一身闲服回到寝宫,正德淡淡抬头向上望了一眼,牵着周昂的手进入内室。深夜下的欢爱缠绵悱恻,却仍是止步于冲击任督二脉,大小周天之时。朝阳冉冉升起,正德起身驻立窗前,眉目间已有些许凛厉。

周昂默默立于其后。

正德轻叹一声,缓和心情道:“你今日陪朕去观看海别吉的武功,她不是说这几日尽可向她求教吗?那就仔细瞧瞧她的武功。”

“好。”周昂应道:“陛下,臣为你梳妆洗漱。”

正德点头。待两人洗漱更衣完毕,宫门外便适时听到乃诺的声音。

“陛下,臣送早膳来了。”乃诺道。

正德与周昂便在寝宫与乃诺共进早膳。半个时辰后,周义与唐行简前来谒见。

“陛下,臣昨日去见了羽林前卫指挥陈广,他知我来向他询问玉斑指,便拉着臣观赏他从各处首饰铺收购收藏的三百零三枚玉斑指,还请臣在府中用膳,在臣离开时还特意送了一枚玉斑指给臣,但却并无臣想要查的女子玉斑指。”周义道。

“陛下,臣去查了五城兵马司的名录,石勇也查了皇庄的名录,不曾查到任何只进不出的外地商贾。最近半年也无人去刑部报案有家人失踪,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唐行简道:“今日我会与居易再去刑部、大理寺查访各州府递送到京的卷宗,看其中有否失踪人口。臣也请大都督命令锦衣卫在各处义庄追查无名尸首。”

“陛下,止有一事有些诡异。”周义道。

“何事诡异?”正德问。

“锦衣卫近三日来竟都不曾寻到当时我遇着的放火村民,周围村庄近日并无派人去乱葬岗焚尸。臣思虑当日所见村民其实便是盗贼。”周义道。

“为何有此一虑?”正德缓声问。

唐行简道:“陛下,臣与居易在乱葬岗寻得的散乱尸骨大致可定有十人之多。从焚毁痕迹来看,曾有尸骨遭三次焚烧,皆在同一乱葬坑内,由此断定那个坑便是凶手弃尸之地。至少弃尸过三回。”

“由此断定那两人也绝非普通村民?”正德缓缓道。

“正是。”唐行简道。

正德望向周义,缓缓道:“若当日所见村民真是盗贼,你与他们面对面相见,恐已打草惊蛇。他们要么从此销声匿迹,要么正在寻你灭口呢。”

“若盗贼是想寻我灭口,臣愿为饵将他们诱出。”周义道。

正德望向周昂与乃诺道:“你二人如何看待此案?”

乃诺道:“陛下,臣以为受害者应当是外地人,若是京师本地人,无理由无一家报案的。”

“臣不太了解此案。”周昂道:“若有何事是我能做的,臣会尽力而为。”

“行简,你以为呢?”正德问唐行简。

“陛下,臣认同受害者是外地人,但臣以为他们很可能并非商贾,而是只身偷入京师嬉游之人。若是远来京师经商,不可能身边无有同伴或仆役。主人若亡,怎会不报案?臣意要在京师各嬉游场所排查。”唐行简道。

“五城兵马司月月都会清查出入京师的外地人口,婉儿在风月道和丐帮向有人脉,便由他们一明一暗去查。”正德道:“你且说说凶手该是何人?”

唐行简摇头道:“陛下,臣一时仍无法推论。但至少是组织严密的团伙做案。在京师敢如此大胆团伙作案又不曾走漏风声可见组织严密,必有幕后主使,且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从杀人抢劫销赃一条龙,尤其是杀人之前如何选择对凶手危害最小的受害者至关重要。可见谋划甚久。”

“若对方劫杀的是外地人,且事先经过严密挑选方才下手,那为何当夜会有人袭击叔叔?”周昂问。

“对啊,为何会有人袭击我爹爹?”乃诺恍然道。

唐行简略做思索,亦道:“我与居易验的那十具尸骨,虽多是一击毙命,但亦有身中三刀或后脑有两道甚至三道裂痕的,可见都是立定主意将受害者击杀再行抢劫,不知为何周指挥却活下来?”

“叔叔,你再想想当夜情景。”周昂道。

“是啊,爹爹,你再想想当夜情景。”乃诺亦道。

周义低头沉思良久,抬首轻叹一声道:“我在此之前曾与玲珑说话,随后独自夜行于街,被击打倒地后……一时意兴阑珊,不曾想到反击,反倒本能的闭了气,只当自己死了一回。当时……当时有人在我身边说话。我想起了,当时有人在我身边说‘此人竟如此不经打,这就死了。”

乃诺听得皱眉,怒道:“你当时居然想着抛弃我娘,自己去死了?”

正德一笑道:“原来如此,天意要四师叔逃过一劫。乃诺,你该高兴才是。”

乃诺冷嘿一声瞪了周义一眼,不语。

“但如何就会盯上周指挥,倒真是关键。”唐行简道。

值事太监来报,婉儿、李龙来见。

“婉儿姑娘,可查到甚?”周义见婉儿进来,忙问。

婉儿叹息一声,摇头道:“此案有些棘手。风月道上暂时收不到销赃讯息,盗贼要么是另有销赃渠道,要么是已知恶行暴露,销声匿迹了。”

“既不在首饰铺销赃亦不在风月道销赃,还有何处适宜销赃?总不能真的大张旗鼓把京师翻遍。”周义皱眉道。

“陛下,我意还是把那两名村民画像全城通缉。只不说是盗劫便好。以免京师惶恐不安。”唐行简向正德道。

“婉儿姑娘,你意下如何?”正德问。

“若想快刀斩乱麻,倒也是个主意。”婉儿道:“只是怕对方会杀人灭口。”

“顾不得许多。只望有人能提供两人身份讯息。那十具尸首我也请三太子和毕姑娘加快步伐描画,印刷过后提交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寻人。”唐行简道。

“必要时,我愿亲身作饵诱凶犯出来。”周义道。

正德略作沉吟,望向李龙道:“你意如何?”

李龙道:“陛下,臣于此案无所得,不过昨日于五城兵马司阅档,倒是发现另一事。只是事关朝廷人事任免,臣身为锦衣卫,不知当不当言。”

“你且说说是何事?”正德双眉微挑,问。

“五城兵马司录得羽林前卫指挥陈广数次醉酒当街打人,次次皆赔偿了事,但臣以为此人是否还应为羽林前卫指挥值得商榷。”李龙道。

正德笑道:“朝廷人事任免自有兵部吏部处置,你若认为陈广德行有亏,可请兵科给事中上表弹劾。近几日还是以命案为要。”

“臣遵旨。”李龙道。

“耶律婉儿,你可说完话了,你何时陪我去饮酒。”宫门外,原来还有风清扬。只是声音惫懒无力。

婉儿向乃诺道:“乃诺,京师你比我更熟,你带他去饮酒如何?”

“风大哥变成酒鬼了?”乃诺讶道:“他可去见了国公爷?”

“我今日硬拉了他来的,若不是哄他有酒饮,都不肯来。他回去杭州一趟,真正是废了。”婉儿叹息道。

正德笑道:“此案有何进展须及时来报。若无他事,朕且先去见海别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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