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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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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Ⅵ】第七章节

衣絮骤然消散。

奴答力月厉声长唤:“是谁?”

一人疾至奴答力月面前,一身乞丐装儿,双眼却透射精光。

“你是何人?”奴答力月将火铳瞄准,仍是警惕。

毕清凡哈哈大笑道:“我会留下一批七袋弟子保护宣慰府,你只需一日三餐定时供他们吃饱即可。”

奴答力月还在发愣,毕清凡已飞身而去。稍顷,奴答力月便听得府门外一片嘈杂声,打开府门一看,便见无数乞丐横七竖八的睡在府门外。

奴答力月沉默良久,缓缓退回府中,吩咐管家备饭。

婉儿一行三人在临近王城五十里外追上李龙等人,又等了半日,等到毕清风到来。一行人等换了一身商旅打扮于午夜到达撒马儿罕王城,潜行入城,直奔公主别宫。一路奔行虽无行人,但每至一处寺庙却见无数寺内火把通明,人声嘈杂。

“街上家门闭户的多,寺庙倒是有恁多男子聚集。”石勇道。他生得最是高大,眼睛看得也清。

唐诗道:“撒马儿罕人信奉天方教,但仅得男子有权力出入寺庙。”

众人一路行过大街小巷子,婉儿眉头渐皱,缓声道:“这寺庙也过于密集,尤其那尖塔更像是烽火台。”

唐诗道:“嫂嫂说得不差,这寺庙闲时参拜,急时聚兵,与乌斯藏的僧兵无二。”

南宫无我冷笑道:“寺庙人多,也极适宜关门放狗。”

“你我速去面见太皇太妃吧。”婉儿道。

众人加快脚程前往别宫,但愈近别宫愈觉有诡异古怪之人在四处流连,心下警惕,悄然跃上屋顶俯身疾行。待到别宫最近处,却仍见有三人在阴暗角落朝着别宫贼眉鼠眼的观望。唐诗悄然从袖笼中取出数粒弹珠,连着疾弹三珠,将三人悄然毙命,众人趁势飞跃过墙进入别宫内。人甫落地,便已被别宫内的侍卫无声围住。李龙、石勇即取锦衣卫腰牌,唐诗取哈密宣慰使印信展示,别宫侍卫皆甚是激动,请众人入宫。

石勇轻声道:“这些侍卫皆是我大明子民模样,却甚是年轻,莫非是当年随侍太皇太妃的锦衣卫子嗣?”

“太皇太妃是在先帝立为太子的第二年怒回撒马儿罕的,当年随侍的那批锦衣卫,恐怕年纪最轻的也至天命之年了。这批侍卫当是他们的子嗣。”李龙感叹道。

“感问诸位真是从北京而来?”前行带路的年轻侍卫忽停步回首,以极清脆正宗的大明官音,深揖一礼问道。

李龙拱手回礼道:“在下姓李,单名一个龙字。”

年轻侍卫听闻,忽一脸的激动道:“你便是陛下的内助?”

李龙微怔一下,方含笑点头。

年轻侍卫忽发足疾奔,众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步履飞快。眼见就到中宫之地,忽有一中年锦衣男子从别宫内奔出。那人一眼见着李龙,先是直瞪瞪盯着他,忽热泪纵横将他一把抱在怀里道:“你生得甚似德官,果然是德官之子。”

李龙微微一笑道:“您可是关伯伯?小侄曾听母亲提起当年随太皇太妃前来撒马儿罕的锦衣卫当中有一位唤做关铭,是母亲当年在宫中任尚宫时的知心好友。”

“哈哈哈,想不到德官还记得我,我自到了撒马儿罕,断断续续听说她权倾内宫。我还以为她早将我忘怀了。”关铭开怀大笑道。

“关伯伯,母亲从不曾忘怀远在撒马儿罕的故友,先帝及陛下亦常牵挂远在他乡的忠臣。”李龙诚挚道。

关铭流泪而笑,紧握李龙的手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来来来,伯伯带你去见太皇太妃。”

“关伯伯,您先请。”李龙道。

“一并走,一并走。”关铭握着李龙的手便大步入内。众人想不到真正在撒马儿罕有故旧的,竟然是李龙。难怪正德如此信任他。

众人到宫内大殿参见太皇太妃。太皇太妃此时已是花甲之年,虽离开中原已数十年,但果然仍记得德官,望着与德官有七分相似的李龙,握着他的手感怀落泪。李龙亦是好声抚慰,扶着太皇太妃将唐诗、婉儿、唐行简一一介绍。太皇太妃看着唐诗哈密宣慰使的印信,着实安心。

“人愈老,愈是思念前情往事。”太皇太妃望着婉儿良久,忽道:“你唤做耶律?是耶律元宝的女儿?”

婉儿笑道:“正是家父。太皇太妃也识得家父?”

太皇太妃看了关铭一眼,慈祥地笑道:“你那父亲常到王城与友人相聚比武,关铭也曾陪我一道观武,是以知之。”

“婉儿此次前来王城,倒是有些兴致要与家父故友一会。”婉儿笑道。

宫外有侍卫传来宰相及左将军文书。

关铭接过拆阅道:“宰相和左将军请长公主殿下出宫商议国事。”

太皇太妃面色一沉,不语。

关铭续道:“宰相与左将军说并无意冒犯长公主殿下。但国王久不上朝,臣民人心惶惶,烦请长公主殿下移步王宫商议国事。”

太皇太妃怒道:“他们平日也称我为太皇太妃,目今却直呼长公主,是铁了心欺我王族人丁凋零,要与天子之国决裂。”

“太皇太妃息怒。”关铭忙劝道。

“太皇太妃息怒,此事交由我们处置吧。”婉儿道。

太皇太妃点头,握着婉儿的手,又牵着李龙的手道:“你的母亲是我在北京的至交,曾是当年迎我去北京的使节,你们能来我甚是高兴。我当真是老了,精力大不如前,此事便交由你们处置。”

“请太皇太妃放心。太皇太妃,我们来撒马儿罕,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介绍给您。”李龙道。

话音一落,南宫无我将令狐溪推上前去。

太皇太妃骤见令狐溪,怔了半晌,忽悲切哀泣,令狐溪愣愣地,不知所以。南宫无我曲指一弹令狐溪双膝,令狐溪腿一软就朝太皇太妃跪了下来。

“我儿啊,是娘对不住你。”太皇太妃将在眼前犹豫下跪叩头的令狐溪紧紧抱在怀里,老泪纵横。众人心知太皇太妃哭的是钟信,都感慨万端。关铭上前劝慰,太皇太妃方才抹了泪,紧紧握着令狐溪的手去见曾孙。

“太皇太妃,陛下已亲赐锦衣卫三百名前来撒马儿罕王城保护太皇太妃与令狐溪,同时亦是替换前一批锦衣卫,这批人及家眷将随我们一同返回故乡。唯今之计是要好好清除令狐溪登基为王的障碍。”李龙清晰道。

太皇太妃点头道:“你既来了,就全权交给你去办。”

“谢太皇太妃。”李龙道。

侍女上前扶住太皇太妃,太皇太妃紧握着令狐溪的手不放。

婉儿轻声道:“太皇太妃,婉儿有一事相问。”

“你问。”太皇太妃道。

“您确定是要让宰相一族尽诛?”婉儿说。

太皇太妃目光坚定道:“宰相、祭师、左将军全族尽诛、乌撒一家尽诛。”

婉儿凝视太皇太妃,见她果然意志坚定,缓缓点头,恭身一礼道:“婉儿恭送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颌首,紧紧拉着令狐溪的手带着三位曾孙,在侍女搀扶下入了内宫。

“贞秀,冷侍卫,寸步不离。”李龙道。

冷峻和贞秀点头,即跟随进入内宫。南宫无我也大踏步跟了进去,这是南宫家绝好的机会,他不能容忍有任何闪失。

李龙看向关铭,问道:“关伯伯,撒马儿罕国王是否当真已不在人世?”

关铭叹息一声道:“国王半月前已逝,太皇太妃为防走漏消息,秘密将国王棺椁运送至皇明观地宫停放。好在你们及时到来,若不然,难保不被泄露消息。”

“关于宰相等人,还请关伯伯详细道之,好让小侄做事无一疏漏。”李龙道。

关铭道:“诸位可要先行将息?”

“不必了,且先听了再将息。”石勇高声道。

“也好。”关铭道:“且到书房,我与你们细细道之。”

李龙、婉儿、唐行简、唐诗、石勇、毕清凡六人跟随关铭而去,这一去便是一日,待再从书房内出来又是一个夕阳西下时候。六人在别宫内用了晚膳,待到夜黑风高悄然离开。

“李侍卫,我有一地要去,且分道而行。”出了别宫,婉儿说。

“我们也趁夜勘察一下王城吧。”唐诗道。

“婉儿,你要一个人去?”唐行简有些担心地问。

婉儿一指毕清凡道:“他随我去。”

毕清凡哈哈一笑,便窜到婉儿身边。双方分道,婉儿与毕清凡迅即潜入夜色中。她所去之处竟是撒马儿罕左将军府第,那左将军甚是喜好中原美女,家中除正妻之外,其他姬妾皆是中原女子。婉儿要见的,便是其中最受左将军宠爱的中原女子。无论相貌之美艳,举止之妖娆都极符左将军心意。当年婉儿悉心寻找方得此女,远送至此但为此时。两人在闺房相见,女子手中还抱着一个幼儿,眉目间竟有些洗却铅华的素美。女子怀抱幼儿温婉下拜,答应请左将军于三日后宴请宰相父子三人、祭师、王侄乌撒。婉儿见女子毫不犹豫,微微一笑作别。出了府门前行,渐觉有人跟踪,即加快脚程前奔,但到底人生地不熟,连拐了三四个巷道依然如故,干脆飞身跃上屋顶回身潜行到左将军府,直去左将军卧房,揭瓦下望,侍妾正服侍左将军安睡。婉儿思虑半晌,无声盘坐于屋顶,待到后半夜,听得屋内悉悉有声,过得一阵便见两人皆是一身黑衣宽袍,头戴宽帽悄悄出门。婉儿与毕清凡不疾不徐跟在身后,那两人虽不时四处张望,却不曾想婉儿是在屋顶尾随。两人来到宰相府,悄悄敲门而入。婉儿与毕清凡也跟了过去,飞身跃入府门,见一展灯笼引着直去内院书房,两人也就跟着去到书房屋顶,小心揭瓦下望,原来那屋内竟已围坐了五人,人人中间皆有一几,中间则有一个火盆在燃烧。左将军才要开口说话,坐在主位的宰相即时制止,人人竟是提笔写字,写完便展引众人阅读,随即扔在火盆内烧毁,婉儿失笑,想来是听不到机密,又听得公鸡啼鸣,便与毕清凡一道起身回去了。

王城的凌晨,倒格外空荡宁静,连寺内的火把也熄了。

毕清凡忽叹息一声。

婉儿一笑道:“毕师兄是恼我不曾为你寻着女儿,却还要逼你为朱家效力?”

“我那女儿这三年虽不曾回家,倒也时有音讯传来。我知是你帮忙的。”毕清凡道。

“那还有何事叹息?”

“我只是不曾想到我们毕家从朱元璋立明便与他不对付,结果到头来我那女儿居然要当他家的官。”毕清凡自嘲地笑道。

婉儿笑道:“一个女儿家,能做甚官?”

“我那女儿来信与我,说是立志要入京师太医院做个太医官,专司女科。”毕清凡看了婉儿一眼道:“你当日是如何劝说我儿的?”

“我不曾劝,连见都不曾见过,只是道上有人遇着报与我。那时她已甚有志气,投在医家名下学医。我见她赤诚,方将她引见给谈姐姐。”婉儿笑道。

“你做得好事。”毕清凡叹息道。

“你们两家还有何可斗,朱家坐稳这龙座都要百五十年了,还有何好争。好好为女儿做些事,争些资历更实在。”婉儿道:“走吧,天快亮了,人多不好行事。”

“嫂嫂,那侍妾可信得过?”唐诗问。夜半四更回到客栈,其他人亦已回。听婉儿讲起见闻,唐诗不免担忧。

婉儿微微笑了笑,缓声道:“从前的她颇有一丝烈火烹油般的热烈妖娆,是个男儿汉都会拜倒在她的绿萝裙下。”

李龙道:“祭师家中护卫极多。”

婉儿缓声道:“我们到此要速战速决,免杀伐泛滥。”

唐诗待要再问,忽听门外传来惊呼:“起火了,起火了。”

唐行简示意众人小心,自己打开门去望,只见住店客人惊慌失措纷纷收拾细软向大堂逃去,正疑惑间,无数火箭从窗格射入将客人射杀,大堂内也烈火熊熊。

唐行简疾退回房内:“是杀人。”

“莫不是我们的行踪泄露了?”唐诗疑惑道。

石勇一脸不可思议道:“我们来此不过一日,怎会就泄露行踪?莫非有内鬼?”

“关伯伯亦不知我们住处,应当不是因着我们,先逃出去再说。”李龙道。

话音落处,众人已闻到烟味,也望见浓烟从门缝窗格中涌进来。屋外已能听到尖厉笑声,随后便听到门墙轰然倒塌的声音,六人互视一眼,小心出门混入其他房客中走入大堂。大堂大门已倒,门外一位高大、身背一根金刚杵的中年人在奋力阻挡一群手持弯刀的黑衣武士进攻。房客纷纷出逃,四人也跟着众房客离开。婉儿望着中年人心下一惊,此人她才在宰相府见过,为何转眼便成了被杀之人?

“一个都不许放过,统统格杀!”黑衣武士中忽有一人用撒马儿罕语厉声大喝。

那人面色一凛,闪电般冲到那人面前就是一掌打得那人半边脸都肿了。

唐诗疾向婉儿低语道:“嫂嫂,如何?”

婉儿低声道:“且静观。”

中年男子喝道:“你要杀我也罢,不许伤及无辜。”

“阿刺倒刺,非是我要杀你,是你不肯与我们一路。你逃到此处被我们围困,是他们命中注定要陪你死。”黑衣武士分开两边,一位锦衣公子翩翩而来清冷道。

“阿刺倒刺?”婉儿忽一笑,低声道:“倒真是缘分。”

“你识得此人?”毕清凡低问。

“我爹爹识得。”婉儿笑道:“这锦衣公子适才也在宰相府。”

“你们想要兵谏,我当然不能与你们一路。”那中年人阿刺倒刺冷声道。

“锦衣公子眼光一沉道:“你说出此言,那就更不能放过你和这客栈中的人。”

众房客瑟缩发抖,更有低泣之声。

唐诗夹杂在人群中道:“我等不过一介草民,宰相大人为何非要我等性命?”

锦衣公子冷笑两声,一指阿刺倒刺道:“你们要怪就怪他太过固执,休怪我父亲无情,来啊,俱杀了。”

“你敢!你敢枉杀无辜,我便不饶你。”中年男子大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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