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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铁血法王(上)中亚霸主 -- 京华烟云AM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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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铁血法王(上)中亚霸主

公元1645年,统治了中原二百多年的明朝刚刚灭亡,帝国再次陷于混乱和杀戮之中,而就在这时,一个即将给亚洲带来血雨腥风的男孩降生在了准噶尔。他的家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在三个半世纪之后,成为那么多清宫剧、穿越剧、以及清宫穿越剧里面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会和那么多公主、格格甚至皇妃,发生说不清理还乱的感情纠葛。

现在的“准噶尔”仅仅是个地名,但其实在明末清初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名词,指的并不是新疆的那个盆地,而是一个曾经威震亚洲的部族——卫拉特蒙古的准噶尔部。

准噶尔部位于新疆天山附近的伊犁地区,准噶尔盆地后来就是因他们而得名。当时,曾经横跨欧亚的蒙古帝国早已烟消云散,中国境内的蒙古部族大致分为三部分,一是位于现在内蒙古的漠南蒙古,二是位于现在外蒙古及更北地区的漠北蒙古或称喀尔喀蒙古,三是位于天山的漠西蒙古或称厄鲁特蒙古,而当时的人们更多地称其“卫拉特蒙古”。

卫拉特蒙古的前身,就是那个曾统一蒙古高原、并且险些灭亡明朝的瓦剌,到了明朝中期,它遭到蒙古正统势力的猛烈打击,逐渐衰落下去,不得不从蒙古高原迁徙到新疆。到明末,卫拉特分为几大部落,准噶尔部就是其中之一。

也有人认为,准噶尔人其实并非蒙古人,而是属于突厥人,是当年被成吉思汗最早征服的蒙古高原上那些突厥部落的后裔,这里不做过多讨论。

新生婴儿的父亲是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在这位野心勃勃的强人率领下,准噶尔部正蒸蒸日上,他们多次发动针对中亚的胜利远征,向西占领了直至今天吉尔吉斯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的广大区域,其咄咄逼人的势头让漠西蒙古的其他部落如坐针毡。

这个孩子的降生其实早有预兆——公元1635年,当时正在准噶尔传教的三世温萨活佛曾许诺巴图尔的夫人玉姆说,自己死后将在她的怀里转世。温萨活佛的预言果然实现了,十年后,也就是他圆寂第二年的公元1645年,玉姆夫人生下了这个后来起名噶尔丹的儿子,于是他便被认定为三世温萨活佛转世。“噶尔丹”其实就是黄教祖寺“甘丹”的异译,也是信奉藏传佛教的蒙古人和藏人常用的名字。

温萨活佛在西藏有着相当高的地位,这个活佛系统的起源,与黄教两大教主之一的班禅密不可分。

今天西藏日喀则市江当乡的雅鲁藏布江南岸,有座历史悠久的僻静小庙,叫做温萨寺,据说本属萨迦派(花教),后来改宗格鲁派(黄教)。由于很少参与政治,温萨寺一直发展得不温不火,远远比不上那几个黄教大寺,不过庙虽不显,但几代寺主——温萨活佛都以学问道德著称于世。

到了公元1575年,温萨寺的堪布(相当于主持,管理寺院日常事务)向僧人们宣称,附近村里有一个孩子颇为神异,想必是已去世的前代温萨活佛的转世灵童,你们赶紧去瞧瞧。众人跑去一看,果然惊为天人,于是灵童身份就此确定下来——其实,据说这个五岁的小男孩正是堪布的亲侄子,至于其中有无猫腻,则不得而知。

事实证明,温萨寺这一宝押对了。孩子出家后的法名叫做罗桑曲结,他长大后成为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僧,开创了堪与达赖喇嘛分庭抗礼的班禅活佛系统。人们将罗桑曲结尊为四世班禅,而在西藏神谱中,第一世班禅是黄教祖师宗喀巴的二弟子克朱杰,第二世与第三世班禅,则被黄教认定为两位已故的前代温萨活佛。

鉴于已经另立门户,四世班禅认为不宜再占用温萨的名额,遂为该活佛另寻转世者,后来各世班禅也退出了温萨的转世体系。尽管如此,鉴于二者深厚的历史渊源,温萨活佛始终在班禅众多下属中占有地位颇高的一席之地。当年,三世温萨活佛曾被班禅派到西蒙古传教,于是便有了他与噶尔丹的渊源。

噶尔丹出生时,他的父亲巴图尔已经成为北疆草原的霸主,带领彪悍的准噶尔骑士四处开疆扩土。据说在其逼迫下,卫拉特蒙古的另一支土尔扈特部只好远走他乡,一直迁移到伏尔加河流域。直到清乾隆年间,无法忍受沙皇俄国压迫的土尔扈特人才由首领渥巴锡率领,历尽千难万苦重返祖国,这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东归英雄的故事。

其实,卫拉特蒙古的族长并非强大的准噶尔部,而是血统高贵的和硕特部,后者属于著名的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其领地在现在新疆天山附近。当时和硕特和准噶尔两部摩擦不断,尽管和硕特首领固始汗是卫拉特蒙古名义上的族长,但他对巴图尔却没有进行制约的实力,两个部族火并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正是在这种迫在眉睫的情势下,固始汗毅然做出了一个影响新疆、西藏甚至整个中国的重要决定,下令整个和硕特部向青藏高原进军。当时的西藏,新崛起的黄教与统治那里的噶玛噶举派(白教的一支)藏巴汗政权频发摩擦,矛盾已经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由于缺乏必要的武装,黄教两位领袖五世达赖和四世班禅被迫向西北的蒙古人求援。

为此,固始汗向巴图尔主动示好,宣布放弃自己在新疆的地盘,而作为回报,巴图尔答应助固始汗一臂之力。于是在1636年秋,和硕特与准噶尔联军由新疆突然攻入青海,和硕特部随后移居这里,将自己在新疆的地盘转给准噶尔部以做酬谢。固始汗继续率军进攻即康巴地区,然后朝着西藏本土挺进。到公元1642年,节节败退的藏巴汗被蒙古军队擒获后处死,黄教势力终于彻底占据了西藏。

固始汗在名义上将整个西藏政教权力交给了达赖喇嘛,不过尽管后者的地位尊贵无比,但在固始汗期间,这尊佛爷却并没有掌握实际的政治权力,西藏地方政府由蒙古汗王以达赖喇嘛名义任命的第司来实施具体管理。但到了固始汗死后,青海的和硕特本部并没有立即派来继任者,西藏处于权力真空状态,五世达赖迅速抓住这个机会,自己任命了第司,从而彻底掌握了西藏的政教权力。

在此期间,固始汗当年盟友巴图尔也去世了,后者年幼的儿子、十来岁的噶尔丹被继位的哥哥僧格送到拉萨,以温萨活佛的身份归入四世班禅门下求学。巴图尔有十多个儿子,通常认为僧格排名第五,而噶尔丹排名第六,两人虽是同母所生,但年龄应该差距较大。

并非长子的僧格之所以能登上汗位,主要因为他是嫡子——僧格有一位血统高贵的母亲,她是西藏之主、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女儿,当时仍然在世的固始汗是外孙继位的坚强后盾。

僧格送亲弟弟噶尔丹去西藏学佛,很可能有着更深层次的打算,同是嫡子的噶尔丹当时还不到十岁,显然对自己的汗位没有太大威胁,反倒是那几个异母哥哥蠢蠢欲动,让准噶尔新汗王如芒在背。送弟弟到西藏学法,到时哥俩分别执掌政教权力,便可让其他异母兄弟无从置喙。

公元1656年左右,噶尔丹到达西藏,成为四世班禅的弟子。老活佛已经年近九十,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精力授徒,噶尔丹在扎什伦布寺一住就是六年,期间没有多少关于他的记载。

在清心寡欲、看透世事的老师面前,年富力强、雄心勃勃的温萨活佛想必感到十分郁闷。后来,清朝西北官员在一份给康熙皇帝的情报汇编里,曾描述噶尔丹在西藏期间“不甚学梵书,顾时时取短枪摩弄”,显然这是一个好动不好静的主儿,在学术气氛浓厚、学霸高僧满堂的扎什伦布寺过得不会太开心。

到了公元1662年,噶尔丹的转机来了,四世班禅在这一年以极为罕见的高寿圆寂,他的学生们不得不另换师门,许多人因此转到了黄教另一尊大佛——五世达赖喇嘛门下继续求学。

其实,噶尔丹初来西藏时曾拜见过达赖,但他当时仅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没给西藏神王留下太深印象。当两人再逢,如同红楼梦中的王熙凤初遇小红,中年的达赖仿佛看到了自己少年的影子,立即相见恨晚。清朝情报人员写道,噶尔丹从此深受新师父器重并频繁参与黄教机密:“达赖喇嘛之徒遍西域,而特重嘎尔旦,所语密。”

在达赖喇嘛写的自传《五世达赖喇嘛传》中,在提到噶尔丹时也总是以“温萨活佛”的代称出现,并且其排列名次在蒙古各汗、王等大贵族之上,由此可见达赖对这位徒弟的重视。

弟子也确实没辜负师父的期望,最终成长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识、有纪律的四有新人。在道德、知识、纪律方面,噶尔丹十分虔诚地履行着一个藏传佛教僧侣的宗教义务,据说他做得无可挑剔,甚至有成了原教旨主义者的嫌疑。而在理想方面,史料中则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

“黄衣僧常叹息:西方回纥不奉佛教,护法如韦驮,仅行于三洲。噶尔丹笑曰:‘安知护法不生今日!’”

也就是说,年轻的温萨活佛早已立志成为藏传佛教的神圣护法,并将自己的护法宝剑指向了那些异教徒也就是所谓“西方回纥”,即信仰伊斯兰教的广大中亚地区,也包括今天中国的新疆。据说,噶尔丹与五世达赖另一位得意弟子桑结嘉措很快成了好朋友,两人立下了相互帮助、共同将黄教扩张到整个世界的弘大志愿。

噶尔丹曾被达赖喇嘛赐号“丹增”,这个词的藏语意思是“护法”,但更多时候专指藏传佛教的一位重要神祇——马头金刚,此神相传是观世音菩萨的愤怒化身,其形象为红色身体,三目圆睁,獠牙外露,头顶上显现出绿色马头,右手持骷髅宝杖,头戴五骷髅冠,项挂五十颗人头做成的璎珞,威立于炽热般若烈焰中。

公元1670年,这位丹增护法神命运的转折点终于到来。就在本年,他的兄长、准噶尔部首领僧格死于非命,当时固始汗早已去世,青藏高原的和硕特蒙古诸王公互相争斗一盘散沙,任凭达赖喇嘛摆布,已经无法为自己的准噶尔亲戚提供有效的援助,早已对僧格不满的异母兄弟们遂动了杀机。

不过,尽管僧格被害,但他的亲弟弟噶尔丹仍然活着,于是在达赖喇嘛的支持下,温萨活佛闻讯后立即脱下袈裟换上盔甲,迅速回到准噶尔平乱。

如果后人的这些描述有几分真实,那么整个过程在漫天血腥的红色中甚至还掺杂着一丝粉色的浪漫:

杀害僧格的是他的两个异母哥哥,得知噩耗,僧格的夫人阿奴当机立断,马上带领侍女卫士乔装改扮,伪装成前往拉萨朝圣的香客,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圣城,找到了自己的小叔子、僧格的同母弟弟噶尔丹。

据说年龄相仿的二人在共同制订夺回汗位为僧格报仇计划的接触中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彼此钟情的他们遂顺便订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按照游牧民族的古老传统,兄弟娶寡嫂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社会上反而鼓励这样做,因为它有利于赡养缺乏生活来源的孤儿寡母。

而按照清朝情报人员的说法,噶尔丹离开西藏时,五世达赖喇嘛曾和他这位得意弟子有过详细的密谈:“嘎尔丹将行,达赖喇嘛多秘语。膜拜别,曰‘杀运方兴,汝乃出也’”。

因此,研究者认为很可能有这么一种情况存在,即经历过多次血雨腥风的达赖喇嘛临别前向涉世未深的爱徒面授机宜,布置了后来一系列的平乱行动。也有说法认为,噶尔丹在僧格被杀前就已经回到准噶尔,得知兄长被害后他立即起兵平叛。这里不做过多讨论。

但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尽管有老谋深算的达赖指点,噶尔丹本人的能力也相当重要,他能胜任这样沉重的使命吗?

噶尔丹确实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史载他在战斗中充分展现了个人魅力,其勇气和才华使得准噶尔人心悦诚服。清人曾绘声绘色地写道,在与其兄长争夺汗位的生死决战中,噶尔丹直面对手“率万骑接战,三分其军,驰向东,尘翳降天日”的浩大排场,“独当先,跃马挺枪,最深入,斩杀百十骑,溃其军,身不著一矢。”

战败后的敌人退守到一座险峻的山岭,滚木檑石如雨点般飞下。见此情形,噶尔丹手下都面露难色,清人继续写道:“众莫敢往,嘎尔旦立斩宰僧数人,徇于军。身率二十骑先登,呼声振天地。遇七清汗,入其军,手缚之,左右皆走散,莫敢当,皆大惊异以为神,弃弓矢,下马趋拜降。”

也就是说,有好几个高官倒霉蛋被噶尔丹杀了祭旗,随后这位生猛的汉子再次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所向披靡。敌人大惊失色,竟以为天神下凡,于是纷纷跪了。由此可见,噶尔丹不仅弓马娴熟勇力超人,而且身先士卒悍不畏死,他显然具备了冷兵器时代英雄的几乎所有素质。

另一方面,后世学者认为,做为温萨活佛的转世,噶尔丹曾在西藏学经十年,并以达赖喇嘛作为自己的强大后盾,这为他取得准噶尔汗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身为西藏教皇的得意弟子,温萨活佛的特殊身份使噶尔丹在准噶尔人心目中获得了近乎于神的地位。尤其当僧格遇害后,大家不知所措群龙无首,因此当噶尔丹突然出现时,“众审视惊喜,下马罗拜为神”。

就这样,通过血腥的内战,噶尔丹全面接收了哥哥僧格留下的遗产,不仅有他的汗国,还有他的老婆——僧格的遗孀阿奴正式嫁给了小叔子,这就意味着这位温萨活佛从此还俗。据说,智慧与美貌兼备的王妃马上成了准噶尔新汗王的得力助手,她不仅积极为丈夫出谋划策,有时还亲自披挂上阵冲锋,真正做到了夫唱妇随。

与此同时,噶尔丹宣布收养哥哥僧格留下的两个孤儿,当时只有五六岁的策妄阿拉布坦以及更年幼的索诺布阿喇布坦,按照一些史料的说法,这俩孩子有可能是阿奴的亲生儿子。据说噶尔丹还曾许诺,等将来自己老了,便将汗位还给哥哥的儿子。

此后,噶尔丹与达赖喇嘛的关系仍极其密切。已成为汗王的徒弟一直相当尊重自己的师父,向拉萨频繁奉献供品,每每遇到大事都要请示达赖喇嘛,并与拉萨的同学们通过书信来往甚密。

五世达赖喇嘛则专门派遣使者到新疆,册封得意门生为“博硕克图汗”,这意味着噶尔丹从此得到了正式的可汗名号,而他之前和之后的准噶尔汗王们,包括巴图尔(其父)、僧格(其兄)、策妄阿拉布坦(其侄)、噶尔丹策零(其侄孙)等人,正式头衔仅是珲台吉(据说来源于汉语的‘皇太子’),因此也有人认为只有噶尔丹时期的准噶尔才能称为汗国,其余时候不过是珲台吉国。

公元1677年,新疆南部的叶尔羌汗国爆发严重内乱。当时,中亚和南疆早已皈依伊斯兰教,叶尔羌也不例外,其国民基本都是穆斯林,他们分为两派,即黑山派和白山派,彼此争斗不休。

得到叶尔羌当局支持的黑山派最后取胜,失败的白山派首领阿巴克慌不择路,竟然逃往佛光笼罩的西藏,在那里他乞求达赖喇嘛的帮助,后者于是要求自己的好学生噶尔丹施以援手。对于这件穆斯林领袖向佛教领袖求援的咄咄怪事,法国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在其影响深远的名著《草原帝国》中不无讽刺地写道:

“当人们考虑到佛教的僧侣政治与穆斯林之间的鸿沟时,阿巴克的这一举动可能显得奇怪。但是,在政治领域内,不论哪一种教义,两种形式的教权主义都是一致的。这位‘佛教教皇‘仍认为他从前的‘唱圣歌的童子’噶尔丹会忠实于他的命令,邀请他使穆罕默德的代表在喀什复位。”

果然,这位“唱圣歌的童子”相当配合师父,在白山派残余势力的内应下,他率兵迅速挺进南疆,很快攻占了重镇喀什,扶持阿巴克复位,并顺势将新疆南部统统笑纳。《草原帝国》对此评价道:

“噶尔丹是极其热心地服从他,因为这一使命除了使他能够在喀什噶尔建立准噶尔人的保护国这一事实外,还使他成为喇嘛教会和伊斯兰教会两者的卫道士。”

公元1681年之后,噶尔丹向东攻占了东疆门户吐鲁番和哈密,打开了通往河西走廊的大门,向西则连年征伐哈萨克等部族,一直杀到伏尔加河下游草原,直逼俄罗斯。公元1682到1683年,噶尔丹率军向北方发动猛攻,哈萨克首领头克汗几乎全军覆没。公元1684年,噶尔丹再度进攻中亚,攻陷并毁掉了已有三千年历史的中亚名城、丝绸之路重镇塞兰(哈萨克斯坦奇姆肯特市附近),将势力扩展到了历史地理学所谓的“河中”地区,也就是今天乌兹别克斯坦,以及哈萨克斯坦的西南部。

噶尔丹全盛时,中亚诸多名城如历史悠久的撒马尔罕、布哈拉和乌尔根齐(古代花剌子模国都),以及喀什、莎车、吐鲁番、哈密等新疆重镇,均处在这位准噶尔大汗的统治下,帕米尔高原两侧众多民族都不得不向其臣服纳贡。

清朝史料《圣祖实录》也证实了这点——清人写道,噶尔丹“破回子中之萨马拉罕、哈萨克、布鲁特、叶尔钦、哈思哈尔、塞拉木、吐鲁番、哈密诸国,其所攻取降服者一千二百余城,乃习于战斗之国也”。

就这样,打着宏扬黄教、为达赖喇嘛进行圣战的旗号,经过十年的血腥征服,噶尔丹占领了几乎整个新疆地区以及今天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大片中亚土地,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准噶尔汗国,幅员达五百万平方公里左右,它北与沙皇俄国接壤,南和喀尔喀蒙古(即现在的外蒙古)相邻,西部毗临伊朗高原,向东逼近河西走廊。

准噶尔汗国属地如哈萨克等,多被迫放弃原来的伊斯兰教信仰而改宗黄教。身为狂热的藏传佛教信徒及前僧侣,噶尔丹到处摧毁清真寺并兴建佛寺,而准噶尔统治中心伊犁的黄教寺庙尤其壮观,据说屋顶全由金箔装饰,时人称之为“金寺”(一说这些庙宇是后来建立的,噶尔丹时期兴建的主要是毡房式的流动寺院)。

这一切血腥的征服,都是在五世达赖默许甚至鼓励之下进行的,而达赖喇嘛自己也在其中受益颇丰——据五世达赖喇嘛的自传记载,藏历铁鸡年即公元1681年正月初二,“噶尔丹丹增博硕克图汗将缠头人的疆域收归自己统治下之后,把以叶尔羌为主的一千五百座城镇、二百万户人口奉献给我”。所谓“缠头人”,就是今天维吾尔族人的祖先。

当年中亚大草原上,牧人们都知道普天之下有三位最强大的君主:俄国的彼得沙皇,中国的康熙皇帝,以及准噶尔的博克硕图汗。但噶尔丹对此却并不满足,其目光早已瞄向遥远的东南方,据说他曾如此向自己的子民们号召:“我们会成为曾经由我们统率的那些人的奴隶吗?!这个帝国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遗产!”

“那些人”指的就是满洲人,他们的祖先女真人曾向蒙古人屈膝,而“这个帝国”指的无疑是满洲人所建立的清帝国。对此,《草原帝国》写道:“噶尔丹现在的目标是重写成吉思汗国的史诗,他激励所有蒙古人去参加夺取满族人(这些暴发者的女真族祖先们曾经被成吉思汗打倒过)的远东帝国。”

于是,草原上的人们都知道了这个火星撞地球的消息:博硕克图汗与康熙皇帝,他们将进行生死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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