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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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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跨海登岸,梦想与梦魇10

11月1日当天,叛军在西贡推翻了南越政府,刺杀了时任南越总统的吴庭艳以及他的胞弟、统管南越秘密警察的吴庭瑈。这场血腥政变震惊了美国上下,许多美国人从此开始关注越南战争,新闻媒体则一直在隐晦却又执着地追问美国政府是否秘密支持了这场政变。在民权运动终于取得重大突破的1963年,越南危机也终于摆上了台面,在千里之外与美国国内的民权斗争形势遥相呼应。5月8日,贝弗尔在伯明翰领导的“儿童圣战”大游行进行到了高潮。这一天恰逢佛诞日,但是南越政府却禁止僧俗信众悬挂佛旗佛幡。南越士兵在顺化市暴力执行政府禁令并且杀害了许多僧众与平民。佛教徒抗议者在一个月后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就在梅德加.埃弗斯遇害身亡的同一天,一位名叫释广德的僧人在西贡市区自焚而死。信奉天主教的南越统治阶层对于接下来一系列佛僧自焚抗议十分不以为然,例如吴庭艳的弟妹陈丽春就轻蔑地将其称之为“和尚烤肉”,并且声称抗议者全都受到了北越方面的蛊惑。

吴庭艳政府与政变叛军各自的表现让刚刚开始关注越南危机的美国人满头问号,不知道究竟应该支持哪一边。越南的国情与美国实在相差悬殊,绝大多数越南人口都是佛教徒,但是吴庭艳本人却是天主教徒。如果要将吴庭艳的所作所为照搬到美国,那就好比一名犹太裔总统上台之后不仅强行禁止了圣诞节,而且还声称这个节日是共匪的阴谋。美国与越南之间的宗教以及种族隔阂令肯尼迪政府当中主管对越政策的官员们苦不堪言。《纽约时报》记者马克思.弗兰克尔尖锐地指出,这帮人“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尽可能不去讨论这些问题”。但在私下里肯尼迪政府内部对于越南问题的看法分歧极大:为了维持越南的反暴政战争而推翻吴庭艳政权是否道德、是否民主乃至是否有必要呢?在华盛顿大游行的前一天,肯尼迪总统无奈地表示:“我的政府眼看就要分裂了!”两天后,西贡的驻越大使发回电报声称事态正在朝着政变方向发展,“已经没有回头路了。”9月与10月期间,来自越南的电报基调急转直下,从胜利在望的狂喜变成了血淋淋的哀悼,就像是麦克白的台词一般。政变结束之后,美国官员尽全力试图与南越新政权搞好关系,这个新政权的成员全都是受过法式教育且信奉天主教的将领。

在亚特兰大,另外一条暗线依然深藏不露。联邦调查局特工R.R.尼克尔斯(R. R. Nichols)的掩护身份是一家电子工程公司的老板,在桃树西街租用了一间宽大的办公室,用于存放监听金的设备。通常情况下监听线是直接从电话公司接到当地;半道出家办公室的,但这次任务极度保密,以至于一部分调查局员工认为胡佛可能没有拿到司法部长的批准。尼克尔斯十分讨厌自己的任务——这种挫败感在调查局探员身上很常见。他第一次出外勤是在1947年,调查对象是伯明翰的美共党支部。之后尼克尔斯被送往华盛顿参与一项全新的大型忠诚考验项目,换句话说就是针对众多可疑人物进行枯燥的背景调查。在最糟糕的时候,他花费了大量时间只为搞清一批生在外国且为政府工作的木工的底细。

1955年尼克尔斯被调任到了亚特兰大。此时他已经贴上了国家安全专家的标签,这意味着他将再不能参与刑事案件的调查。只有少数几个高级安全官员才能风光体面地在总部当差,在地方办公室工作的探员则要寒碜得多。尼克尔斯在几年的时间里一直在招募黑人大学生潜入亚特兰大新建的黑人清真寺暗中记录阿訇们的演讲内容。这份差事根本留不住人,因为阿訇们的演讲只能用千篇一律来形容,听着听着就听烦了。慢慢地,尼克尔斯对于唯一获准采取的实际行动——他可以建议雇主解雇穆斯林员工,或者建议房东将穆斯林赶出自己的物业——也产生了懈怠情绪,因为在这方面的成功无非意味着他必须重新找到这些穆斯林的下落。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可怕的怀疑,因为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任务。刑事部门的同事们都笑话他整天不干正事,这次对金的绝密监听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首先,他们完全不可能直接逮捕金;其次,甚至就连约谈金或者金身边的人都遭到了严格禁止,以免将联邦调查局卷入争议。但他的工作依然繁忙——既要训练更多轮班的监听员,也要监督速记员。尼克尔斯作为调查探员并役有什么离经叛道的看法——他认为金从骨子里就是个美共份子,只不过自以为自己是个自由派,而且并不理解像自己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希望有人能代替他完成未来几年的艰巨任务。 11月8日,他告诉上司对金的监控已经开始了。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监听到金,因为当时金正在底特律应对民权运动领导层的又一次分裂。C.L.富兰克林牧师在科博展览馆安排了一场为期两天的会议——当年6月份金在同一座场馆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议题是在北方建立一个民权运动领导组织,和南方的领导大会分庭抗礼。但这次会议在计划阶段就被扼杀了,因为富兰克林和其他布道人打了起来。自从全国浸信大会的内讧以来,许多布道人都对富兰克林的专横作风心生不满,这次终于让他们等到了发作的机会。接下来,穆斯林、激进份子以及J.H.杰克逊的忠实信徒们令人大跌眼镜地走到一起,举办了另外一场名为“基层领导会议”的聚会。让他们走到一起反对富兰克林的原因是对非暴力运动的憎恶以及对金急于与白人联合的反感。一位布道人在会上声称:“《我们必胜》的调子我已经唱烦了!”保守派浸礼会信徒宣扬黑人应当抱有种族优越感。例如格洛丽亚.理查德森这样的资深非学委成员认为与白人融合将会诱使黑人放弃自卫的权利。大会主要发言人马尔科姆.X则声称种族融合是白人针对黑人的驯化过程。“凭什么白人说要流血你就要去流血呢?”他这样教训台下沾沾自喜的听众们。

在基层会议内部,新生的力量感与旧有的受伤感产生了冲突,预示了该组织之后数年的种族隔离主义政策。虽然此时促使马尔科姆.X开口宣讲的主要情绪依然来去无常且十分个人化,但是他口中有一句主张还是在金的运动和他的教会遗产之间插入了一枚尖锐的楔子。马尔科姆.X很尊敬摩西,认为摩西是穆斯林和犹太教共同的先知,同时也担任了黑人基督教会的教父。“你在《圣经》中绝对找不到摩西对他的子民说,‘和你的奴隶主信奉同一个神吧’,或者‘与你们的主人融合吧’,”马尔科姆.X常常这样说。“摩西的教诲之一就是种族隔离。所以他才会对法老说:‘让我的百姓走。’”马尔科姆.X向金发起了挑战:黑人文化的根基在于直接传承自摩西的部落凝聚力,可是金整天却在宣讲种族融合的天下大同精神,那么请问金博士究竟打算怎样将这两种针锋相对的特质拧在一起呢?

与C.L.富兰克林碰头之后,金决定不在底特律抛头露面,因为他眼下没精力与马尔科姆.X打嘴仗。接下来他回到佐治亚参加奥尔巴尼运动两周年纪念活动,并且趁机炮轰了司法部门的“不公正待遇”,还罗伯特.肯尼迪发去电报,敦促对方撤销对奥尔巴尼九君子的指控。用安德鲁.扬的话说,那个时候金手下的很多员工都试图“在丹维尔发起新的运动”,夏特沃斯则在伯明翰施加了新的压力。金与两座城市的当地黑人都有摩擦,因此他两边都不愿去,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平息民权运动当中令人厌烦的种种争端。11月16日他告诉克莱伦斯.琼斯,他现在整天都在没完没了地打嗝,十分难受。

在新美利坚丛书公司,金的编辑们正为被炒掉的写手和严重滞期的伯明翰手稿而抓狂。金的图书代理感到“极度不爽”,她的火气几乎都发到了斯坦利.利维森身上,因为跟他联系要比跟琼斯或者金容易得多。最终利维森和琼斯在纽约国际机场与金安排了一次紧急会面,当时金刚参加完一场改革派和保守派犹太人的联合会议,正要从这里乘机回家。联邦调查局的各种监听措施完整监听到了这次会谈。在约定的那个阴雨连绵的周三,调查局提前在会面地点部署了大量人员。特工们偷听到了谈话的部分内容,这些内容确实与介绍伯明翰运动的书有关。另外金还让利维森把之前为《奔向自由》这本书工作过的一位女士重新找来。对于联邦调查局来,监听内容并不要紧,监听行动顺利实施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成果。正如国家安全部门在调查局总部所鼓吹的那样:“尽管我们面临着恶劣的天气与复杂的安保条件,但纽约的特工们还是成功拍摄到了之前提到的三个人的照片。”苏利文的一位助手根据此前史密斯法案的案例推测,这些照片有一天或许会成为判处这三人参与美共阴谋的证据。

就在同一天,罗伯特.肯尼迪在司法部举办了一场小型生日聚会。他站在桌子上,朋友们嘻嘻哈哈围在桌子旁,他心情愉悦地说道,虽然自己在任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但斗争还是要继续。在白宫,肯尼迪总统召唤李.怀特前来确认报纸上的文章是否属实,华盛顿的理发师们是否已经不再抱怨为黑人顾客服务了。另外一件更棘手的种族问题现在也需要总统来处理。来自佐治亚州奥尔巴尼市的国会议员约翰.L.皮尔彻(John L. Pilcher)狡猾地想通过种族隔离政策来争取地方建设经费。奥尔巴尼市特纳空军基地附近的医院仍然执行种族隔离政策,而五角太楼的新政策要求种族平等,这意味着基地官兵不能就近就医。那么是不是应该为特纳基地专门兴建一座军用医院呢?负责预算的官员们很清楚皮尔彻提案可能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他们坚持主张像这样解释种族平等政策需要得到总统的认可,但是肯尼迪还没拿定主意就前往得克萨斯达拉斯市解决民主党内部争端去了。总统前脚刚走,一队装修工人就利用总统不在的时间对椭圆办公室进行了一次快速装修。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总统已然踏上了通向人生终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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