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根据统计学家们的说法,在伯明翰和解方案提出十周之后,美国总共发生了七百五十八次种族示威,遍及一百八十六座城市,共有一万四千七百三十三人被捕。埃弗斯谋杀案恰好发生在这一时段的中点上。两位种族融合示威者将自己绑在了俄亥俄州立法机构的走廊上。阿拉巴马州的暴徒朝一位白人牧师家中扔石头,因为那位牧师同意黑人到自己的教堂里祷告。讽刺的是,少数几个暂时波澜不惊的城市当中就包括密西西比州的格林伍德——鲍勃.摩西和柏妮丝.罗宾逊正在那里开办培训班,“尽管外界纷扰不休。”所谓的纷扰不休也包括他们的朋友们长达四天的失踪——埃弗斯遇害当天,失陷在威诺那的师生们终于走出了监狱。“那情景太吓人了,”罗宾逊向迈尔斯.霍顿报告时说,“安耐尔.庞德的眼睛肿得好大,由于殴打而充满了血丝,一边的臀部肿到比另一边大两倍。哈默尔夫人的头部都是瘀伤,臀部也肿了起来。”那周他们提前结束了培训课程,为的是集体赶到杰克逊参加埃弗斯的葬礼。警方的暴力没能吓住任何人,反而又有更多来自格林伍德周围的人们前来担任登记课程的老师。罗宾逊的报告送达高地人民俗学校时,霍顿面前已经堆起了许多难题:十名警察突然袭击了他在诺克斯维尔附近的新校园,还以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进行跨种族行为为由逮捕了那周参与课程的全部二十七名成员。当地警长宣布这次突击搜查是他批准的,为的是阻止当地武装份子一怒之下血洗校园——有人曾威胁说“要带上霰弹枪,杀得黑人血流满山”。警长封锁了高地人民俗学校,四天后就有人纵火烧毁了校舍。
单单在威诺那,约翰.多尔就必须同时提起三场联邦诉讼。一起诉讼要求当地警察不得干涉长途车站的种族融合行为;另一起是要推翻针对庞德师生一行人的犯罪判决;第三起诉讼则要求严厉惩处向庞德等人施加暴力的警察们。前两起诉讼结果还算不错,第三起则是白费力气。在此期间多尔挤出一点私人时间参加了在杰克逊举办的埃弗斯的葬礼——自从两年前的秘密探查之旅以来,他一直将梅德加.埃弗斯视作朋友与盟友——然而甚至在葬礼现场他依然躲不开紧急情况。市中心沉默的纪念游行快要结束时,贵宾们走进柯林斯殡葬之家殡仪馆参加小型私人悼念仪式,留下五千名游行者自行散去。这其中有一百多名年轻人不顾法庭命令,将送葬现场当成了集会的良机。他们唱起了《哦,自由》作为挽歌,接着又有人唱起了快节奏版本的《我这一点光》。然后他们就拍着手回到了大街上。“现在他们正朝市中心走去,”一名惊慌失措的电台播音员告诉旧金山的听众们,“我认为示威游行这就开始了。”
警笛声和叫喊声盖过了歌声。黑人游行队伍随之停了下来,对面是严阵以待的消防车与一群佩着霰弹枪的警察。那天的气温有103华氏度。有些黑人大喊着:“我们要凶手!我们要自由!”自6月1日游行之后的两周以来,杰克逊当地政府一直不允许这些年轻人游行。6月14日美国国旗纪念日当天,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因为随身携带袖珍美国国旗而被捕,因为杰克逊的白人警察不允许黑人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警察们认为这场即兴游行是市政当局自酿的苦果。自从市政当局决定允许黑人悼念梅德加.埃弗斯之后,这场游行就在意料之中。警察们带来了消防车和警犬。有些游行的年轻人开始扔石头时,他们就把手枪上了膛。警察们用警棍打伤了几个人,还逮捕了三十多人。现场的景象像极了加里.库珀的电影当中冲突双方最终对决的场景。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名言谈举止像极了加里.库珀的男子走到了马路中间。
万分惊讶的克劳德.西顿在《纽约时报》的报道当中这样描述了约翰.多尔当时的形象。高举双手的多尔走向暴乱的中心,全然不顾“瓶子和砖块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多尔大喊着自己的名字,告诉人们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他的叫声让抗议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一个愤怒的年轻姑娘朝多尔冲了过去。“我们的屁股都成了人家练枪的靶子了!”她当着多尔的面大喊道。她气得结结巴巴地接着说道:“他们还想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就只能干等着司法部的行动吗?”“给我们一点时间!”多尔请求道。有个杰克逊的警察看到后面的黑人犹豫不决,就向多尔喊话,让多尔一定要告诉黑人们他究竟是谁。“我叫约翰.多尔,”多尔大声说,“多——尔!我在华盛顿的司法部工作。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支持正义!”他走到示威人群前方,喊出了戴夫.丹尼斯和其他几位运动领导人的名字,说出了那些人的入狱次数,并且表示他们肯定也希望人们能散去。如同奇迹一般,示威者果然四散离去了。在这次即将闻名全国的“散步”之后,多尔来不及停留就赶回了华盛顿。他的儿子已经出生了一个月,他却还依然没来得及给孩子起名字。后来还是在同事们的督促下他才随便用抓阄的方式确定了孩子的名字。
在杰克逊,梅德加.埃弗斯还未下葬的遗体已经成为了美国种族关系发生变化的象征。他的遇害既诡异又暗合天意,恰好赶上了历史转折的节点,以至于让旁观者们感到如此恰如其分,简直有些违背常理——就在肯尼迪总统将种族民主当作道德问题的当晚,一颗子弹从背后射死了种族民主的重要活动家之一。这还是自从爱默特.提尔葬身塔撒哈奇河以来第一起全国性质的种族谋杀事件。人们普遍将这次事件定性成为了政治暗杀而不是私刑,并且还从个人或者历史角度进行了各种解读与推测。这一点表明美国人对于种族问题的认识正在发生微妙而重要的转变。从未听说过梅德加.埃弗斯的白人如今也在不断念叨着他的名字,仿佛这几个词带着传奇的光环一样。一列缓缓驶过南方的火车承载着埃弗斯的灵柩向华盛顿驶去,方便人们在下葬前进行吊唁。埃弗斯的离世致使很多人都重新评估了眼下的局势,转换了原本的立场,说出了夸张的言辞。然而非同寻常的情绪也让民权领导人们产生了更生硬的判断。送葬火车离开杰克逊之前有些领导人就已经陷入了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