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075B -- 本嘉明
（二）
中国海军的梦，是有6艘核动力重型航母（11—13万吨），12艘左右的“二梯舰”（第二梯队大型水面舰）。为了这个梦，从“大连舰艇学院（大舰）”分拆出“二舰”，这所大学专门培养大甲板舰只的指战员，号称“只要所有教员出动，就可以开走一条航母”，所有教官的资历跟飞行员一样，是按小时论的，就是你在航母上工作过多少小时（在航母上呆过一天只能算8小时），大家不比衔职比小时数。
赵岩全从“二舰”的舰长班毕业，带着一群绿了眼的毕业生，满以为可以上004航母了，却被分配到“百胜舰”，大家一下凉了半截。老实说，这“百胜舰”也已经很牛逼了，搁全世界也稳在前三排坐着，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不是？
大赵没办法，拿二营当年接收一套旧兵器照样立大功的故事，来激励大家。大家安下心来后，才发现在“百胜舰”也有好处，就是军委用起来比较泼辣，放得开手，反而容易立功。 百胜舰在“海军朱日和”干得风生水起，创造了大量的“第一次”科目和记录，把三大舰队揍得好没面子，跟满广志并称为“北有满魔头，南有赵阎王”。
“百年”级护航航母的吨位比戴高乐号略大，因此飞行甲板比戴高乐大也是可行的，不过为了保持船的稳性，比戴高乐号要多出来的面积都用于加长，而没有加宽。戴高乐号的一大问题是蒸汽弹射轨道比美军的标准道短了20米，由此带来很多麻烦。“百年”级航母确保了弹射道的长度不小于90米，造成的后果则是三条弹射道里有两道必须与降落甲板区重叠，那么为安全计，起飞/降落的节奏必须放缓。其实“美国”级两栖舰的情况更糟，F-35B垂直降落时，由于热风强劲，无法二机同时降落，起降效率更低。而且由于无法弹射，“美国级”无法携带E-2D，这就要求每架F-35B都有预警机的部分功能，使得飞机价格高昂。而“百年”级航母有了KJ-600后，舰载主力战斗机不需要那么强悍的雷达，造价明显降低。
所以各种因素比较下来，虽然“百年”级护航航母的设计思路，是优先追求安全，在满足安全操作的一切要求后，本着“能装几架飞机是几架飞机”的保守心态，但最终看，理论上单艘战力未必输给“美国级”很多，至于实战就要看双方的操作经验积累了。
正因为“百年”级护航航母比起“美国级”还有硬件和软件的不足，赵阎王非常着急，航母上各项装备的升级由不得自己，那就找外挂。中国海军三大舰队里本来各自配属了一艘铝壳三体救护船，其缺点是吨位小，主船体细长（很多装备无法安装），铝壳不耐战损，所以各舰队有了更好的辅助船后，这3艘船就闲置了。大赵弄了2条来，改成“前哨舰”，在编队前方搜索前进，主要是反水雷/反无人攻击艇。
演习中，这2条“前哨舰”仗着自己跑得快身板小，一直在离海南岛岸线600公里处打转偷窥，红军的岸基远程雷达虽然也能看到，但捕捉到的信号微弱，这么两小样儿的自身火力不强，红军去打它们也不值得，就由它们去。结果这俩“鼓上蚤”转着转着，撞大运捞到一条红军的“水面无人巡逻艇”，赶紧跑回来上交，“百胜”号上的工程师拆下芯片来，破译了红军的数据链密码，骇入了红军的指令系统。
但红军那边也没闲着，设法骇入了蓝编队的无线电通信频道。肖占兔三个人刚走到赵岩全站着的海图桌边，大赵就抬手示意大家不要作声，扬声器里传出红军田少将的声音，音量大到正好够这几个人听到：“赵，甭废话，你是不是侵入到我的作战指令系统了？”
虽说是演习，但不惜背着导演部私下串谋，那一定是大事，赵岩全也不打诳语：“是啊，刚破进去，还啥都没干呢。”
“还没干？我通过数据链下达的作战命令，是4艘火力支援舰里，1艘全火力齐射，3艘半火力齐射，怎么到了下面变成4艘都是全火力射击？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精卫-1？”
大赵一想也对，谅他也不敢才上实弹就火力全开，看样子自己骇进去后造成数据扰动也是可能的，不过这个锅不能轻易背：“预备作战方案是半火力，临到最后命令是全火力，你的舰长们就那么笨，不会通话确认一下？”
“你说得轻松，一切贴近实战，别的舰长没提出异议，为什么我来提？无线电静默谁敢破坏？万一‘再确认’是不必要的，因此贻误战机，谁敢负责？”
老赵也无话可讲，最近全军上下弦绷得太紧，这种过于紧张的情绪确实在基层指挥员中不少见，谁也不敢在上级面前显得犹豫软弱。
“老赵，现在说其他也白搭，我们看看怎么擦屁股吧。精卫群是双向数据链，现在我还可以指挥得动。”
本嘉明插话了：“田司令，你打了近300个精卫-1吧？这种机会不可多得，就让机群多飞一会儿吧。按我们二院的设计，精卫无人机大批同时发射后，会自动组成大群，每群约100架，每群中有10架左右“领头雁”有双向数据链功能，这十来架会自行排序，由‘第一雁’带领全群，如果‘第一雁’被击落，‘第二雁’自动顶上，以此类推。目前发射的无人机至少组了3个群，在长途奔袭中，沿途会受到各种火力阻击/电子干扰等等实战复杂情况，远超过我们当初的数学模型，我们搞科研的，希望多采集一点数据。”
老田乐了：“嚯，你跟罗大也在啊，那肖爹一定在了。肖爹，你给我们晚辈拿个主意吧？”
肖占兔切了一声：“就让子弹多飞一会儿嘛，还能吓尿你啊？”
赵岩全发话了：“少数服从多数，先这么着。对了，你的‘临门一脚’是怎么安排的？”
老田倒是毫无保留：“是‘白虹贯日’。狠不狠？”
所谓“临门一脚”，是指万一被敌方切断了遥控中心与精卫群之间的数据链，精卫群会按事先在芯片上内置的方案，独立把攻击进行到底。航母的周身都是厚钢板，唯一的弱点是升降机口。“白虹贯日”就是精卫无人机排成若干纵列，持续冲击“百胜号”右舷的两个升降机口。精卫-1的速度慢，冲在前面的肯定被击落，但随着前赴后继地冲击，航母上对应的近防火力点最后一定会崩溃。精卫-1的战斗部虽小，不断冲入机库爆炸，也足以把航母从内部点燃烧透。
结束通话，赵岩全把手指关节捏得磕巴磕巴响，看着其他人。
本嘉明耸耸肩，哈立德干笑了笑。肖占兔突然目光凌厉：“赵岩全，这舰可是国家财产，你要讲政治，想清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罗大最后一个反应过来：“干什么干什么，赵阎王你又要逗比啊？”
本嘉明叹了口气：“老领导，人家是现管，你也拦不住。导演组组长金保尔到现在没发话，他还不了解赵阎王？他都放羊了，您去操那份心干嘛？什么才是忠诚啊？了却君王天下事，领袖所思所想的，我们做圆满了，那就是最热烈的忠诚，最完美的忠诚是吧？我们是干事儿的，不是瞎哔哔排比句的。一带一路，就是用中俄的陆权，压过美英日的海权，决胜在中亚中东，但关键在海上，对吧？好了说正事儿，砸这会儿拦得住拦不住？”
大赵绕过来一手勾住本嘉明的肩头：“你小子巴不得是吧？逗比无罪是吧？招！你有啥想法？”
“我招我招。要拦，得有三个条件。一，正确判断来袭方向和攻击方案，我们可以有针对性摆‘飘雷阵’，形成局部优势兵力。二，在适当时机切断敌方对精卫群的指挥，使得精卫群无法再改变战术，只能按内置方案执行最后攻击。三，切断导演部与精卫群的联系，使得自毁无法启动。”
大赵：“最后攻击方案我们已经得到了，怎么迫使精卫群按我们的预计路径飞过来？”
大家一起看着海图桌，整个桌面就是一张触摸屏，哈立德调出海图来，肖占兔眼尖，指了指与本编队毗邻的一片用红线框起的海域：“这怎么回事?”
哈立德解释：“我编队东南方是南麂岛，岛子环抱着相唛湾，南海舰队在相唛湾里演练战时海上混合补给，一半主力都在，禁飞区实弹警戒。南海看着大，由于国际水道纵横，我们能用于实兵演习的海域不多，所以就挤在一起了，本来时间上是错开的，但我们的演习拉长了，所以……”
肖占兔一拍桌面：“就是它了，精卫必须攻击我舰右舷，我们就靠近南麂岛，让南海舰队的防空火力替我们警戒右后方，然后把我们有限的护卫舰只集中于航母右前方。这样，精卫群只能通过我舰右舷中段一个狭窄的扇形区域进入攻击航线，攻击窗口就那么点大。如果老田从右后方来，难免跟南海舰队擦枪走火，这个篓子就捅大了，他不敢。”
罗大：“万一他偏偏从左舷攻来，打个不合理呢？”
本嘉明：“那就只好搏一搏了，处处设防等于处处不防，我们没那个本钱。”
赵阎王把手掌一劈：“干！它从左舷来，我们认输，反正离舰200米时收到我舰无线电信号会自毁。如果从右舷来，那就是一场难得的大戏！”
肖占兔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发动飘雷大阵需要不少时间。赵，你去指挥舰队转向，放飞飞机，各舰靠近南麂岛列阵；罗大，你给储存状态的飘雷输入指令；本嘉明，我们一共有多少飘雷？全部释放并列阵要多久？”
“百胜舰总共有1300枚飘雷，都砸出去吧，一竿子买卖了。”
飘雷的外形像一只体育用的塑料飞盘，垂下4根支臂，一个一个摞起存放于储存管里，要发射时顶盖打开，管底弹簧把飘雷一次一枚顶上去。发射机把最上面一个打出去后，飘雷像飞盘一样高速自旋，一方面用自旋保持稳性，一方面利用离心力把4根支臂甩出锁定，自旋动能减弱后，底部的助推火箭点火，把飘雷推送到较高处，然后螺旋桨启动，成为一架四旋翼无人机。
百胜舰沿甲板一圈，都是发射机，砰砰砰此起彼伏，鞭炮般响成一片，由于发射机用炸药弹射出飘雷，百胜舰四围很快被硝烟笼罩，就像套上一个大围裙。数以百计的飘雷平飞出来，展开，上升，稳住，组群，列队。罗大的十根手指在一台触摸屏上上下翻飞，遥控着几十个飘雷群各就各位，在百胜舰的右舷10公里处，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云阵”，如同上千只海鸟默默悬浮在空中，无畏地静候着对手从海天线出现。
舰桥上，扬声器里一片嘈杂，放飞的歼-31和轻攻击机/武装直升机，正对精卫群进行逐次抵抗，“自由猎杀”，但弹药毕竟不够用，紧张的呼叫过后，是各机陆续报告弹药用尽，退出战斗。残余的精卫群正按着预计的路径，步步逼近。
哈立德死死盯着屏幕，他负责利用骇入红军作战指挥链的机会，实时观察红军的动向，捕捉最合适的时间点。现在正合适！他猛地举高右臂，赵阎王立刻按下一个红色按钮。
一按这个按钮，就是向导演部通报已使用“近地核爆”，这个绝杀技，红蓝双方各有一次机会。按演习规则，假想的“外太空近地轨道核爆炸”后，战场当面所有电磁通信都被阻断，大气层被短暂电离，双方同时“双盲”，红军失去了对精卫群的遥控能力，一切只能顺势发展；导演组也无法再命令精卫群立刻自爆。
肖占兔咬着指甲，若有所思：“本嘉明，1300颗飘雷对付170架精卫-1，你押宝押在哪边？”
本嘉明右手抖得厉害，不得不用左手握住：“精卫-1和飘雷都是我们二院研制的，飘雷傻，精卫比较精明，‘领头雁’有AI功能。即便‘临门一脚’框死了作战预案，AI芯片还是有一定的自主性和变通性。”
“所以我们其实是跟一个‘阿法狗’在下围棋？”
“好彩的是，为了省钱，我用了两种AI芯片，一半是我们军用的A-2芯片，一半是华为的麒麟989军片。精卫群是按<隋唐演义>里18路反王共推盟主的套路塑造的，三大精卫群会互相感应，统一选出一个‘总头雁’，指挥各群。A-2的‘智商’（深度学习能力）比麒麟要高得多，有优先权当选为总头雁，所以除非到最后阶段时，A-2版头雁都被打光了，否则赵阎王就是跟一个狡猾的对手在战斗。飘雷阵的缺点是机动能力弱，平飞移动缓慢，等于是用马其顿步兵方阵迎战蒙古骑兵，是以静制动地拼消耗，如果双方数量比例悬殊，飘雷可以赢，比如说飘雷阵如果足够厚实，足以用人民战争的大海‘淹死’若干枚美军的LRASM隐身重型反舰导弹，但现在精卫-1的数量太大了，如果精卫群的‘头雁’开窍了，发挥机动能力包抄，大赵怕是要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