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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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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肯尼迪的转变6

1961年2月1日,《纽约时报》与四名阿拉巴马州领导大会教士诽谤案件的第二次庭审在蒙哥马利结束。时任市长厄尔.詹姆斯去年11月就曾试图从判归苏利文治安专员的损害赔偿中分一杯羹。辩方律师注意到,詹姆斯市长与五名陪审团成员都为准备南北战争百年庆典而蓄起了胡子。辩方律师提出反对,认为这个明显的标识造成了不利于被告的气氛。曾在邦联成立百年纪念仪式上为杰斐逊.戴维斯的替身主持宣誓就职仪式的沃尔特.B.琼斯(Walter B. Jones)法官不仅驳回了律师的异议*,还在法庭里严格执行种族隔离制度,命令前来旁听的伯纳德.李离开法庭里的白人区。在驳回各种庭审无效动议后,琼斯法官迅速将本案交给了陪审团,而陪审团则决定再向被告追加五十万美元的诽谤罚款。此外还有三起类似的案子悬而未决,其中一起是由帕森特州长亲自提起的诉讼。

就在同一天,南方各地的黑人大学生们也都在举行格林斯博罗静坐活动一周年纪念。这些活动当中有些是纯粹的纪念仪式,但另外一些活动——比如纳什维尔非暴力研讨会在城里的种族隔离剧院门外拉起纠察线——则为精心策划、旷日持久的战役揭开了序幕。静坐周年纪念活动仅仅得到了零星的媒体关注,但是在抗议者的松散网络内部引起强烈反响的消息却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罗克希尔地区。当地警方拘捕了十名名在麦克罗伊快餐厅静坐的学生,法官判处学生们要么缴纳一百美元罚金,要么在筑路队服苦役三十天,结果十名学生中有九人庄重承诺要去做苦力。有一位学生一开始就做好了当囚犯的准备,参加静坐的时候甚至还随身携带着牙刷。另一位学生则给反对静坐的痛心父母写了一封信:“我在做一件正确的事,请试着理解这一点吧。我们并不是因为犯罪、偷窃或者杀人才进入监狱,而是为了黑人种族的福祉。”

罗克希尔入狱事件是民权运动的一次情感突破。这一事件背后的哲学根据是甘地主义的理念——为原则而快乐地承受痛苦可以起到有效的政治见证成果。对于那些读过或听过詹姆斯.劳森演讲的学生们来说,这套理念再熟悉不过了。不过罗克希尔行动之所以发生得恰如其时,原因主要在于此时南方各地的非学委正在讨论一个进退两难的战术问题:如何避免缺少保释金的严重局限。“进监狱,不保释”策略具有显而易见的优点,也就是减轻了抗议活动的财政负担。示威者不需要花一分钱,而白人政府却要支付监禁费用。这一策略的明显缺点则在于需要远超以往的献身精神才能成功。此前的学生运动只要翻越被捕、囚禁与保释的藩篱就算完成任务,但是采取不保释策略的学生们却必须跨过更加可怖的障碍。各种原始恐惧挡在了他们面前:被铁链锁成一串、在幽闭斗室里遭受单独囚禁,遭到狱警或者敌对囚犯的殴打,至于失去大学学分那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在入狱行动开始两天后,非学委就在亚特兰大巴特勒街基督教青年会召开了为期三天的会议。参加会议的观察员和顾问人数远远超过了九名学生代表,其中存在感最强的一位就是艾拉.贝克。会议期间的一天晚上,一通来自罗克希尔约克县监狱的电话中断了会务进程。有一位名叫汤姆.盖瑟(Tom Gaither)的入狱学生利用分配给自己的通话机会呼吁非学委提供支持。他保证所有九名学生都将坚持挺过锁链加身的余下日子。但他也相信他们的榜样作用将会消失,除非得到后续力量的支援。盖瑟的电话打断了在亚特兰大舒适聚集的学生们的沉思。电话那头是把“不惜赔上身体”作为运动标志的同学,他们的呼吁无法抗拒。有人提出在其他城市发动入狱行动从而声援罗克希尔,不过这项提议遭到了否决,因为远水不解近渴,而且多个地区同时起事也很困难。大家很快意识到最好的支持就等于最直接的支持:他们可以亲自走进罗克希尔监狱,加入那九名同学的行列。九名参会学生代表中有四人陆续表示要立刻动身。黛安.纳什是第一个,接着分别是斯佩尔曼的卢比.多丽丝.史密斯(Ruby Doris Smith)、弗吉尼亚联盟学院的查尔斯.谢罗德(Charles Sherrod)以及北卡罗来纳州约翰逊.C.史密斯学院的查尔斯.琼斯(Charles Jones)。这四个人与其他人共同起草了一份新闻稿,称赞那些被囚禁在罗克希尔监狱的学生,并且在文稿结尾写道:“我们认为,凭着良知加入他们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带着艾拉.贝克的祝福,这四名学生开车来到罗克希尔,坐进了同一家快餐店,并且同样在法官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服刑。这番行为使他们瞬间成为了传奇人物。关于他们在入狱期间各种事迹的点滴信息都成了无价之宝——他们在囚室里慷慨激昂地演唱歌颂自由的歌曲,以致典狱长将他们单独囚禁起来,试图扼杀他们的歌声;已经成为布道人的琼斯与施罗德在服苦役的时候还会向其他囚犯宣教,他们在河畔铲沙子装进自卸卡车时也会歌唱自由歌曲,而且他们铲沙子的效率还是其他囚犯的一倍。讨厌他们的的看守最终也开始吹嘘他们干活多么卖力。据说学生们是如此热情洋溢,以至于沉闷的监狱习气愣是被学生们自己的信念扳了过来。按照某些标准,罗克希尔入狱行动注定难逃失败,因为既没有哪家店铺取消种族隔离,也没有进一步的示威人员参与进来。但无论如何,对于成千上万的资深静坐参与者来说,这次事件依然是一场令人难忘并且感同身受的胜利,因为罗克希尔的十三名囚人们为后来者树立了正心诚意坚定信念的新标准,而且这项标准还将会成为激烈辩论的焦点与奋力赶超的对象。更重要的是,他们引入了外地人员专程赶来入狱以及监狱内外相互支持的斗争理念。当学生们开始把任何城镇的任何监狱都当作有可能囚禁自己的牢房的时候,整个南方就成了他们共同的战场,一种休戚与共的全新伙伴关系就这样形成了。

汤姆.盖瑟服刑期满出狱标志着罗克希尔和自由行运动建立了第一层联系。去年刚刚加入平等大会的盖瑟作为英雄受邀来到了纽约。法默委任他完成一次侦察之旅——将华盛顿和新奥尔良之间的长途线路趟一遍。盖瑟要制订计划,确立联系人,沿途侦察各个长途车站当中种族隔离捍卫者的实力如何。盖瑟把罗克希尔也纳入了自己的侦查线路,并在报告中预测阿拉巴马州的安妮斯顿很可能发生暴力冲突:“这里无疑将会闹出大麻烦。”

在亚特兰大,金正因为同工们的政治灾难而忙得不可开交。追加五十万美元诽谤赔偿金的最新判决让弗雷德.夏特沃斯与拉尔夫.阿博纳西都开始认真考虑逃往北方的可能性。在汽车被扣押后主持的第一次伯明翰弥撒大会上,夏特沃斯竟然宣布自己在辛辛那提某教会已经得到了一个工作机会。警觉的信众们随即开始凑钱给他买新车。为了获得法律保护,避免汽车再次被扣押,他们计划“以耶稣的名义”为该车注册。金私下试图说服夏特沃斯留在伯明翰。此外他也非常担心阿博纳西会搬到纽约去。于是他以私人名义给亚特兰大西亨特街浸信会执事写了一封信,因为那里的布道坛还空着。金把身段放得极低,几乎哀求西亨特街将布道坛交给阿博纳西。

眼见朋友们如此动摇,金越发意识到了南卡罗来纳州十三名入狱学生的重大意义。2月17日,他写了一封题为“向自由斗士致敬”的信,由他最熟悉的纳什和施罗德转交给了狱中的各位学生们。“你们所示范的勇气和信念激励了我们所有人。”他写道,并在信中附加了对于非暴力运动充满希望的宣告,“你们超脱了恶人的审判,他们面对你们手中的强大武器只会哀嚎不已。你们在监狱里渡过的每一天都会烧灼那个不道德城市的良心。你们将会凭借羞愧驱使他们采取正派的言行。”

纳什维尔的资深静坐参与者们都因为同乡黛安.纳什在罗克希尔的牺牲而振作了斗志。他们逐步加强了针对种族隔离剧院的抗议力度。詹姆斯.贝弗尔派出小分队每晚进发市中心,在拒绝他们入内的剧院门口设立纠察线。有些害怕卷入冲突的白人观众选择了远远回避,另一些人表达了对于黑人的支持,至于大部分人则照常走进剧院,就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常情况一样。焦虑的剧院老板们想要维持生意,但又不想为外人留下自己屈服于压力的印象。他们希望纠察队离开,但又不想叫来警察抓人,唯恐这样做会为为自己招致负面舆论。贝弗尔的小分队夜复一夜地开赴市中心,每天晚上动身之前都不知道是否会遭受袭击,也不知道袭击者会是警察还会是被他们称为“混混”的敌对白人青少年。这些恐吓纠察队员的混混们清一色留着鸭尾发型,每天晚上的人数都有增无减。

史密斯第一浸信会教堂成为了示威者召开战略会议的地点。在詹姆斯.劳森缺席的情况下,金的朋友凯里.米勒.史密斯牧师(Kelly Miller Smith)成了最重要的成人顾问。此时静坐示威初期的暴力行为已经发展到了接近骚乱的程度,拳头与飞石夹杂着西红柿纷纷向示威者袭击了过来。史密斯召集了许多朋友前来协助,其中就有著名白人牧师威尔.坎贝尔(Will Campbell)。史密斯、坎贝尔与其他几位成人在一次会议上很不情愿地建议学生们暂停纠察活动,为谈判创造条件。就在詹姆斯.贝弗尔与另外几位口齿伶俐的学生予以反驳的时候,约翰.刘易斯却泰然自若地坐在角落里。但凡有人向他提问,他总会无视对方提出的任何理论要点,仅仅用一句话来回答他们:“我们今晚要出发。”

身为神学家的坎贝尔一直在深入思考一个问题:既然示威者遭受的暴力都是他们自己主动挑起的,那么示威者是否应承担责任呢?自从去年的静坐示威以来,坎贝尔就知道了刘易斯的存在,当时刘易斯还是个初出茅庐、说话磕磕绊绊的学生。而现在这个说起话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年轻人似乎却成为了其他同学的主心骨,此情此景看得坎贝尔尤其恼火。最后他终于终于失去了耐心:“如果今晚继续示威,那么很容易发生暴力事件,而且后果将会极其严重,这一点你很清楚。”他尖锐地告诉刘易斯。“我只能认为坚持示威无非暴露了你本人的傲慢与固执。你之所以拒绝认同我们,无非是出于你自己的傲慢与罪孽。”

坎贝尔的训斥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房间顿时陷入了沉默。但是刘易斯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温和地对坎贝尔笑了笑,就好像正在表示同情一样。“好吧,我确实是罪人,”他淡淡地回答道。“不过我们今晚还是要出发。”

这一句以拙破巧的回答让坎贝尔无言以对。于是学生们继续追随着刘易斯的领导与贝弗尔的战术对剧院老板施压,同时忍受着每天晚上劈头盖脸的暴力袭击。 2月20日,纳什维尔警察开始当场抓捕示威者。在勒夫剧院门外的积雪街道上,警察从纠察圈里带走了刘易斯并将他送进了监狱——这是他第四次被捕。

因为拒绝保释,刘易斯没能及时出狱并且完成自己在神学院的高级布道。出狱后他重新安排了高级布道的时间并且重新加入了剧院门前的示威队伍。在3月份的非学委简报上刊发了一篇名为《学生之声》的文稿,刘易斯从中得知在弗吉尼亚州有十多个城市正持续开展剧院抵制运动,从达拉斯一直到夏洛茨维尔。此外他在平等大会为1961年“自由之行”刊登的第一则招聘志愿者广告当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内容。于是刘易斯迅速做出了回应。平等大会的志愿者申请表着重强调了志愿者有可能遭受致命暴力与长期监禁,但刘易斯毫不畏惧。他表示自己心甘情愿牺牲从神学院毕业的机会,其他任何有必要的牺牲也全都不在话下。“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他写道。“如有必要我将为了自由之行而放弃一切,从而让正义与自由能够降临到南方腹地。”

此时亚特兰大的学生们依然在试图复制去年在纳什维尔取得的胜利。静坐和抵制运动依然在持续,导致十三家公司的白人业主在在1961年2月里关闭了位于市中心的七十余家店铺,时间长达三个月之久。由于公司业务难以为继,包括五百名黑人在内的员工回家待业,斗争双方都受到了与日俱增的求和压力。哈茨菲尔德市长依然因为自己没能在秋季大选后促成和解协议而在政治层面上感到很受伤,所以当白人商家终于同意与黑人领袖直接谈判时,市长干脆退到一边摆出了不干预的姿态。首轮谈判的参与双方分别是商会主席小伊万.艾伦(Ivan Allen, Jr.)与A.T.沃尔顿(A. T. Walden)——一名老资格律师以及奥本大道商务兄弟会的会长,谈判地点是艾伦的办公用品公司。沃尔顿是老一辈黑人领袖当中的头面人物,被人尊称为“上校”与“法官”。谈判一开始进行得还算顺利,可是当沃尔顿提出想要上厕所的时候,棘手的问题就出现了。艾伦迟疑了片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让沃尔顿这一级别的人物使用黑人雇员专用的种族隔离厕所,因为那里面的环境又脏又乱,实在下不去脚。但他同样知道,如果带沃尔顿去白人厕所,他的白人雇员肯定会造反。于是机智且亲切的艾伦将沃尔顿送进了自己的私人洗手间。

许多坚决抵制种族隔离店铺的的学生们大概会认为这一则关于洗手间的轶事隐喻了亚特兰大当地黑人领袖的办事原则。他们认为像沃尔顿这样的老顽固们一辈子已经养成了安然独享特殊待遇的习惯;老一辈则认为年轻人正在试图削弱他们的公共影响力。双方之间的紧张关系在3月7日急剧恶化。当时尚在拟议当中的和解条款在谈判小组的一场激烈会议上遭到了披露。亚特兰大商会发表的一份联合声明登上了南北各方的头条新闻。这份声明的措辞非常谨慎,以免那些签署和解协议的白人商人们遭受向黑人投降的指控。协议的核心前提是“长久以来亚特兰大地区各种族间一直维系着良好的关系,这一事实应当在一切场合得到重申。”这份声明用一句拗口的车轱辘话遮盖了白人一方的责任与义务,并且回避了任何明确提及种族融合的字句,仅仅承诺采取“相同模式来解决问题……就像最终关于亚特兰大公立学校的问题所做的决定一样。”相比之下,签署协议的十名黑人代表的表态则全无模棱两可之处,他们宣誓要“取消所有抵制、报复、纠察与静坐活动,尽可能及早恢复完全正常的状态。”

这种偏向性的语言或许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舒缓亚特兰大白人的情绪,但是与此同时却又让黑人承担了相互龃龉的政治成本。学校集会上的演讲者谴责这些条款意味着快餐店里的种族融合遭到了公立学校种族融合的绑架,并警告说,如果白人找到了拖延实现公立学校种族融合的方法——布朗案裁决过后近七年以来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那么快餐店里种族融合的延迟可不会只有六个月,而将会遥遥无期。一名学生组织的主席建议继续示威活动。他认为策划协议的黑人领袖们一开始就并非真心支持学生抗议。大批成年黑人在学生们的反对下也动摇了,街头巷尾传遍了各种议论。老金、沃尔顿还有伯德斯被迫想办法为自己辩解,以免他们的传统权威被人们当成空架子。第二天,《世界日报》用一则醒目的头版头条通告了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沃伦教堂今晚召开澄清弥撒大会。”

沃伦卫理会教堂里满满当当地挤进了两千人,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参加即将敲定最终和解方案的激烈争辩。在情绪亢奋的人群中,忧虑的伊万.艾伦是为数不多的白人之一。伯德斯试图凭借自己对于白人商界领袖的个人理解做出保证,无论学校里面进展如何,快餐店都将在9月份废除种族隔离。可是无论学生还是成人演讲者都质疑他这番讲话的价值,并且嘲笑了这份就连字面意思都含混不清的协议。两名学生谈判代表——分别是摩豪斯与斯佩尔曼学生团体的主席——拒绝支持当前的和解方案。于是金老爹就大步走上讲坛,打算在一大片满心怀疑的青年人面前证明自己——这种事他以前从来没干过。“根据我的记忆,这还是商会多年来第一次同意承担起与商家共同协商解决这一问题的责任,”他说。“我们这边也必须做出取舍。”起初台下表示不满的声音还很零散。但是当金老爹说到“三十年来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的时候,一个学生突然大喊起来:“问题就出在这里啊!”教堂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金老爹随后的发言更是惹得嘘声四起。这一下金老爹可是慌了手脚,大半辈子都习惯了在自家布道坛上一呼百应的他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他试图一口咬定自己身为过来人的经验有多么重要,结果这套战术反而越发挑起了起哄人员的劲头。此起彼伏的倒彩与嘘声很快就将他淹没了。

此前金在城里参加了一场旨在为选民登记安排基金会资助的领导大会工作会议。就像平时一样,这一次他参加弥撒大会也迟到了。不过这次他来得不早不晚,恰好见证了父亲在台上窘得手足无措的场景。金本来没打算登台发言,但是现在他实在按捺不住了。于是他拨开过道上拥挤的人群,径直向讲坛走去。金博士打算讲话的消息只在顷刻间就传遍了整座教堂,刺耳的喧哗声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到布道坛上的金有意放慢了动作,深思熟虑地扫视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他的脸上布满了愁苦之色,他的眼里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溢满了泪水。翘首期待的听众们越发安静了下来。

“你们太让我吃惊了,”这是金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他以柔和的语气与悲痛的语调批判了他口中的“分裂之癌”,投身于高尚斗争的人们正在有意无意地遭受这种癌症的荼毒。金逐渐展开了一场即兴演说。他赞扬了老一辈的智慧,新一代的闯劲,以及所有人的勇气。他充满激情地描述了他们的目标,以此将互不相让的各个派系捆扎在一起。对他来说,这个目标甚至要比自由与尊严这样的理念更高远,因为他们有机会告诉全世界,力量与道德的结合足以超越原始的憎恨。花团锦簇地描绘了一番自己的宏大愿景之后,金重新拾起了格局相对狭隘的当前问题——如何对待亚特兰大白人屈尊与他们签订的和解方案,也就是金口中的“第一份书面契约”。“如果契约遭到破坏,那将既是灾难又是耻辱,”他的言语当中蕴藏着勉强压制下来的愤怒。“就算有人真想破坏和解协议,那也必须让白人先动手。”扔下这句斩钉截铁的主张之后,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鸦雀无声的教堂,在身后留下了脱离窘境的父亲、如释重负的朗尼.金(尽管他正在承受胃溃疡出血的折磨),以及肃然起敬的伊万.艾伦。就这样,现有的和解方案终于得到了批准。

通宝推: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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