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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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在非洲一百零一

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墙上挂的枪支、地图,靠墙立着的柜子,稀里哗啦掉落翻倒,屋里一下子尘土弥漫。我这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赶紧本能地抱头侧倒缩成一团,耳朵里有一种奇怪的鸣叫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不知多久,尘埃稍稍落下,西点趴在不远处,张着嘴大声呼喊,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哼哼:“敌人炮火!敌人炮火!”

我这才明白过来,更紧地抱住自己的头。

第二颗炮弹似乎没有落在附近,可以感觉到地面微微地跳动,但谁也不敢乱跑,只能偷偷地瞄一眼天花板,生怕它突然塌下来。

坑道深处的人慢慢摸出来,探头往屋里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挨个查看。加斯帕尔一脸焦急和惊恐,跑过来拍拍我,然后从后背抱起我就往外拖。

借着他的扶持,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示意自己能走。他也不说话,连架带拖把我弄到坑道深处的紧急救护所。

坐在凳子上清醒了一会儿,我跟忙碌的军医打个招呼,起身就往外走。

“谢夫,你没事吧?”加斯帕尔追上来,“我给基德打个电话,问问别墅的情况。现在出去不安全......”

“她们一定吓坏了,必须回去看看。”我继续往外走,“别墅没有防炮的地方,要把她们接过来。”

走出坑道口,我回头往刚才办公的堡垒看了一眼,大概距离外墙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弹坑,炮弹掀起的泥土杂物盖在堡垒的顶部和周围的树丛和草地上,一片狼藉。

回到别墅,一个人影的没看见,我吓得后背直冒凉气,这个时间应该在厨房做饭,不会不在啊?

“崔茜!崔茜!崔茜!”我放声大叫,差点带出哭腔来。

崔西领着所有人藏在别墅的地下室内,透过一个小窗子观察外面的情况,听见我的声音,赶忙把堵门的杂物挪开跑上来。

我们冒着瓢泼大雨,从一个隐蔽的侧门进入指挥部坑道。哨兵看着卡姆姐弟有些疑惑,基德赶紧亮出证件说明情况。

找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安顿好所有人,我和基德赶紧返回办公区域。托德和西点他们已开始忙碌,但神情明显有些恍惚。

“李,胡图人的步兵没有发动攻势,城区落弹十枚,三颗在贫民区,四颗在商业区,工厂区一颗,还有两颗在我们这里。西点说是很大口径的重炮。”

“大口径重炮?哪来的?”

“不知道。”

“能不能大概估计到发射阵地?”

“只能大概估计在北边。”西点进屋走到我们身边。

“弹坑你们看过了吗?”我扭头问西点。

“还没有仔细观察。”

“这样,西点,请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弹坑。托德,命令你的手下赶快帮着抢救伤员,处理炮火的破坏。”

“已经下过命令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炮弹坑直径大概三米多,约有一米深,周围一些石头都被炸碎。西点站在弹坑中间,仔细地向四周查看。

“李,这炮弹采用的延时引信,否则弹坑不会这么深。如果直接命中堡垒,我们就都完了。”

“不会吧?堡垒的侧墙和顶部都很厚,还有一米多的山体,它能打穿吗?”

“就算爆炸不能直接伤人,震动也会造成伤害。刚才有个参谋靠墙坐着,被震成重伤,医生说快不行了。”

“这石头的内部怎么回事?全是白的。”我赶紧说起别的事。

“不知道,这里很多山上的石头都是这样的。”

总待在指挥部的坑道里不是个事,没办法生火做饭。托德紧急调来几台挖掘机,在我们几个人的院子里挖出一条深沟,加斯帕尔和基德带人找来各种钢材、木板、铁栅栏、镀锌水管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搭成顶盖,又忙着盖上土,等快完工了才发现——没留出入口!

我在地下室里哭笑不得地看着满脸是汗的两个人,让卡姆把他们叫过来。

“基德,不用重新掀开顶盖,把地下室的墙挖开,连通隐蔽用的那条沟就行。这里用不着那么多人,留下五个,其他人回去给他们自己挖掩体,把多余的材料带走。”

所有的事情完成,苏静娥和崔西已经在地下室里用一台陈旧电灶把做了半截的午饭勉强弄熟。我胡乱填饱肚子,吩咐她们不许乱跑,赶紧又回到指挥部。

托德和西点都再着忙着打电话,只是抬手和我打个招呼。

“西点,能不能把敌人的炮打掉?”趁他放下电话,我赶紧发问。

“这是大口径重炮,射程比我们的远。很难。再说我们也不知道确切位置。”

“金,请把能出动的侦察组都派出去,重点寻找这些炮。”我转向金。

“告诉侦察部队:发现敌人的炮阵地,即刻发动攻击。”

“慢着慢着,”我叫住记录完毕准备离开的参谋,迟疑一下,走到金旁边小声建议,“金,侦察小组直接攻击炮阵地不太妥当。胡图人一定会对炮阵地严加防护,侦察小组如果冒然进攻,会造成很大损失。”

“那有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金立起眉毛,大声回答。

“呵呵,金,你听我说完。”我把手压在桌面上,“侦察小组的人都很少,一般情况下不会取得什么战果,更严重的是:一旦开始攻击,立刻让敌人意识到炮兵阵地被发现了,很可能马上转移,这样我们的炮兵就没时间摧毁那些炮了。”

“嗯......”金犹豫着看看等在远处的参谋。

“金,这样吧,这个命令我发布。”我转身面向参谋,“为了防止胡图人窃听我们的无线电,这个命令用另外的方式下达。你把记录纸交给我,这事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去吧。”

下午敌人没有再打炮,我忙完手头的事情,考虑到如果天黑以后下班车辆的灯光可能暴露目标,提醒所有不值班的人趁天亮赶紧回家。

回到别墅,崔西和苏静娥正在厨房做饭,基德握着一只枪守在窗外。

“你在干嘛?做饭也要站岗?”

“谢夫,我是怕胡图人再打炮。”

“呵呵,炮弹来了你打算怎么办,用枪把炮弹击落?”

“不是。站在外面,如果有炮弹飞过来,我可以赶紧让她们离开。”

“进去吧,”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不好再说什么,“如果再有炮火,在屋里也能听见。”

卡姆姐弟负责把做好的饭菜送进地下室,我放心不下,和基德一起守在厨房门外,看着她们在厨房里忙碌。

天渐渐黑下来,晚饭也基本做完。崔西趁空走出来,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今天晚饭要节省时间,只能做最简单的。”

“没事。这样就很好了。”我笑着安慰她。话音未落,厨房里咣当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都不由得一哆嗦。

“趴下!”我一下把崔西压倒在身下,基德猫着腰探头往厨房里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下心了!”苏静娥在厨房里连声道歉,赶紧蹲下来收捡地上的盘子碎片。

“哎......”我慢慢坐起来,苦笑着看看崔西,“以前别人告诉我:‘躲炮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我还笑话他胆小,现在想想,那时真是不知道害怕。”

“吓死人了!”崔西站起来,走进厨房帮忙收拾,我也跟进去,一边捡起碎片一边提醒她们不要划伤手指。

晚饭在地下室昏黄的灯光下默默地结束,谁都没心思说话。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餐具收好,然后又开始在地上铺床。

“李,我们做个游戏吧!”崔茜看着大家都坐在地铺上,气氛有些沉闷,开口提议。

“好啊!我说一个游戏:大家轮流数数,遇到三的倍数不许说出来,只能举手示意。”

“这个提议好!苏静娥,你翻译给卡姆姐弟,问问他们会不会?”

大家兴奋起来,注意力都集中在游戏上,输了的人要在脸上贴个纸条,一会功夫,我脸上就多了四张纸条,崔茜和苏静娥笑得直走神,转瞬之间脸上也贴了几张。

气氛放松下来,大家时不时被别人滑稽的动作和表情逗得哄堂大笑。我看看崔茜,轻轻握握她的手,又眨眨眼睛。

外面又淅淅沥沥开始下雨,雨滴打在宽大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越来越密集。

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大家又陷入沉默。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晚上加斯帕尔、基德、我轮流值班,有什么情况立刻叫醒大家进隐蔽部。我第一班,三个小时后是基德,没问题我就关灯了。”

地下室里暗下来,我坐在崔茜旁边,帮她掖好被角,她却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腿上,弄得我有些心猿意马。

雨季的蚊子变得非常多,地下室里没法架蚊帐,我搬了一台摇头扇下来,吹得蚊子找不到目标。

外面的风雨声一阵阵地飘进来,雨滴时不时敲打窗户。崔西握着我的手,呼吸渐渐的缓慢下来,我也靠着墙迷糊起来。

一些奇怪的声音把我猛然惊醒,外面的雨势依然不小,地下室里传出滴水声。我轻轻放开崔西的手,转头寻找,发觉是从沟里传出来的。

隐蔽部里积水了!我赶紧起身,蹲在洞口拧亮手电筒往里看。壕沟里聚集了很多雨水,水面已经和地下室的地面平齐,四周的沟壁上还有许多道水流不停地汇集下来,再不堵上就要灌进来了。

我放下手电筒,捧起遗留在洞口边的砂石泥土开始垒堤坝。外面几阵大风吹过,接着雨势陡然增大,沟里的水面上升很快,跟着堤坝进度不断上升。崔西也醒过来,跑过来帮忙,接着有人拉开电灯,大家七手八脚,终于堵住了积水。

我看着崔西沾满泥水的双手,无奈地摇摇头。她却竖起两根手指,在我脸上调皮地抹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我抓起一把泥土,作势要抹到她脸上,吓得崔西赶紧躲闪。

雨势小下来,大家轮流上去把手洗净,重新坐回床上,刚刚准备继续睡觉,远处却传来轰轰两声巨响。

“炮弹!”加斯帕尔和我几乎同时喊起来,“关灯!赶快进掩体!”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离开床铺,顾不得站直身体,连滚带爬地挤到洞口。我几脚踹开堤坝,大家顾不得里面的泥水,稀里哗啦地涌进壕沟。

炮弹继续轰鸣着爆炸,忽远忽近,忽东忽西,没有确定的目标。我在黑暗中默数着数量和间隔,伸手去找崔西。她的身体冰凉而颤抖,在齐腰深的的冷水中艰难地移过来靠到我身边。我把脚抬起来踩住沟壁,伸手把她抱离水面放在膝盖上。

“这样很累的。”崔西说。

“没事,累了换条腿,抱紧我坐稳。”

炮火断断续续,时密时疏,我也渐渐浑身冰凉,开始不停地颤抖,正想换一条腿时,几颗温热的水滴掉落在脖子上。

“没事没事,有我在,没关系,再坚持一会。”我抱紧崔西,轻声安慰。

崔西更紧地贴着我的脸,发出轻微的啜泣声。我的心绪也跟着烦乱起来,屋漏偏逢连阴雨,不知道这场雨到什么时候能停。

天色渐渐亮起来,从顶盖上漏下来的雨滴渐渐变亮,映射出黎明的曙光。

我已经浑身麻木,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夜里崔西曾经几次要下水自己站一会,让我休息休息,可是想到她不能沾凉水,我坚决不同意。

炮击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地下室。我艰难地挪动硬得像木棒一样的双腿,把崔西抱到洞口扶她上去,而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爬不出去了。崔西回身发现我的情形,眼泪一下子又流出来,赶忙跪在泥水里,两手抱着我的胳膊拼命往外拽,加斯帕尔和基德也赶过来帮忙,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我拖出来。

“一定要想办法把敌人的炮摧毁!”早晨一走进指挥部,我见到西点和托德就握紧拳头喊起来,“侦察部队有消息没有?”

“还没有,他们昨天才加强对北方的侦察。”托德回答。

“告诉侦察小组,一旦发现目标,立刻用电台报告。西点,你技术最好的两个炮兵连已经调到北边,要注意隐蔽,随时准备打击敌人的炮兵阵地,以前修筑的假阵地也要利用起来。”

“李,”托德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早晨前线部队的报告,胡图人要我们二十四小时内投降,否则,会再次炮击城市。”

“哼哼!果然如此。告诉各个阵地,注意防炮,人员在隐蔽部外面活动时不要成群,要快速移动。”

“立刻通知部队。”托德转头对参谋说,“李,还有一件事情,城里的胡图人都在传一个消息:现在如果出城,那边会给安排食宿,还可以分给土地和房屋。”

“好啊!我早就说过,愿意离开的,只要不去参加胡图人的部队,不提供城里的军事机密,完全可以。”

“好,我立刻安排人手,还是像以前那样,让出一个安全通道。”

当天白天风平浪静,胡图人没有再打炮,只是在前线不停地喊话。大概有三四千胡图人顺着开设的通道离开城市,托德安排人员记录每个人的身份信息并拍下照片,作为以后查验的证据。

凌晨三点多,约翰匆匆忙忙赶到指挥部,汇报白天侦察的情况。基恩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边听汇报边讨论情况。

约翰一身泥水,只简单的洗了把脸就开始介绍情况。他们的几个小组夜里出发,选择防御疏松的山区渗透胡图人的防线,然后转回来,重点沿公路搜索胡图人的炮兵阵地。

“谢夫,我们在敌人防线后方不远就发现了炮兵阵地。”约翰在地图上指点着,“但是已经没有炮,估计是打完就撤退了。我们一直潜伏到天亮,以便仔细查看这个阵地。发现了许多丢弃的炮弹箱和药筒,照片还没洗出来,不过基本可以确定是敌人曾经使用过的炮阵地。”

“你看到几个火炮掩体?”西点问。

“六个。”

“应该是这个数量。”西点点头,“我昨晚仔细听过,至少是六门炮。”

“谢夫,”约翰再次转向我,“这些炮可能是中国造的。”

“什么?”我睁大眼睛,“你有什么证据?”

“谢夫,您别着急。我看到炮弹箱上面有字,应该是中文。我试着抄下来两个简单的,您看看。”他把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过来。

我展开纸张,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两个字——公斤。

“这个......的确像是汉字......炮弹箱有多大?”

约翰比划了一下,我皱着眉头,想不起来是什么炮。

“这的确是大口径火炮,肯定大于105毫米。”西点插话,“可是为什么阵地离城市这么近?大口径火炮射程应该很远。”

“我......最大我只见过130mm的炮弹,是海岸炮。这个......”

“中国出口过哪些口径的陆军用火炮?”西点提醒我。

“这个我不知道。”

“那么,中国有哪些口径的火炮?”

“陆军用的有152,122......还有75毫米吧,我不是都知道。”

“继续加强侦察吧,看来胡图人也知道我们会尽力摧毁他们的火炮。”托德无奈地插话。

“这样,我们可以引诱他们开炮。”西点看着地图,“在靠近前线的地方修筑炮阵地,让一两门火炮开火,确保对面胡图人的阵地能看到,打了就撤,其他火炮待命,一旦对方火炮射击,侦察小组就可以确定位置,然后我们反击摧毁它。”

“这个主意好!”我拍手称赞,“不过不能用真炮,我们损失不起。造一个假阵地,用树干做炮管,引爆炸药模拟射击的火焰。最好在夜间。”

“胡图人不上当怎么办,只有射击的火焰,没有真的炮弹落下......”

“有真炮弹!其他阵地的火炮可以同时开火。”

“好!就这么办。”

计划确定,大家忙碌起来,我反而一下子无事可做了,只能端着水杯仔细扫视地图。

“谢夫!亨特要求见您。”基德走进来轻声对我说。

“亨特?他休息好了!请他到办公室,我马上到。”

走进办公室,亨特向我敬礼,表情已恢复正常。

“你好啊!亨特。”我伸出双手,看着他宽阔壮实的肩头,不禁从心底里生出一种亲近感。

“您好谢夫!”他长时间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上次有些失态,请您原谅。”

“不必介意,那是正常人的反应,你们真是勇猛!当然,损失也很大。”我再次用力握紧他的手,“战斗总结我都看了,打得很好,谢谢你们!你的部队已经补充满员了吧?”

“是的谢夫!根据您的指示,已经补充完毕,战斗中表现好的士兵基本都提升成为军官。”

“加紧训练,后面还会有许多战斗。请坐!”

“是!谢夫。谢谢!谢夫。”

“呵呵,不必那么客气,以后叫我托尼。请坐!”

亨特坐下,似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谢夫,这次一是来看看您,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

“哦,你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我手下有个连长,战斗特别勇敢,六次反击丢失的阵地,他参加了三次。尤其是最后一次,胡图人非常疯狂,手榴弹扔得像下雨一样,一片一片地飞过来。第一批攻击的人一瞬间就全被炸倒,只剩下他,弓着腰手拿两包炸药,疯子似地往前跑,吓得胡图人齐声怪叫,比较聪明的拔腿就跑,剩下的人都被炸死在堡垒里。他的大腿受伤,衣服整个被爆炸的弹片和气浪撕碎,裸露的上身有十几处伤口,浑身是血,好在都是皮外伤。”

“天哪,这人真幸运!”

“是啊,医院里的人都叫他‘打不死的马里奥’......我准备让他做团长,可是金不同意。”

“哦,你现在的职务是?”

“谢夫,我现在是师长。”

“金为什么不同意?”

“他说这个人只是很勇敢,但是不会用脑子......”

“你怎么认为?”

“他其实很聪明,我们认识好久了。就拿这次战斗来说,一开始的反击,是通过交通壕突然冲过去袭击。第三次进攻时,胡图人守住交通壕的出口,有动静就扔手榴弹,结果攻击部队根本无法靠近,后来可能是胡图人不小心,在堡垒里引爆了自己的手榴弹,我们才趁乱夺回阵地。第四次换成马里奥的连进攻,他趴在射击口上琢磨了一会,率领部队进入交通壕,半路上从一个隐蔽的哨位钻出来,悄悄从地面上接近堡垒,直到五六米外才被胡图人发现。最后一次,他干脆带领部队直接就从地面上冲过去,前面七八个人只拿两包炸药,不喊不叫,直奔堡垒冲过去,最后成功地把阵地夺回来了。”

“这人打仗确实有办法。当然,最后一次的进攻方式是否妥当,还可以进一步探讨。这些你没和金先生说嘛?”

“说了,可金不听。我觉得另有原因。因为金去医院看望伤员的时候,马里奥拒绝和他握手。”

“啊!为什么?”

“谢夫,他和约翰是朋友。”

“哈哈,我明白了,是因为上次约翰和金吵架,他对金很不满对吧?这家伙很有性格!”

“谢夫,我很想把他提起来,所以我想拜托您和金说说,希望他能同意。”

“嗯......可以!我会想办法劝劝他。”

“如果实在不行......谢夫,我想和马里奥一起调到您和托德的手下。”

“这个嘛......我先试试能不能让金同意。毕竟现在大家都在一起抵抗胡图人,因为意见不合就调走......不太合适。你说呢?”

“好吧!那就麻烦您了。”亨利起身敬礼,“再见!谢夫。”

“等一下,我们还没有握手呢。”我绕过桌子再次和他双手相握,“以后战斗时注意保护自己和手下,我们的力量不足,必须时刻小心,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是!谢夫,再见!”

第二天晚上八点,一切准备完毕,所有人又都屏声静气地听着炮兵参谋的口令。西点指挥一个连对选定的阵地先进行一轮四发急促射,同时假阵地引爆炸药模拟火炮开火,接着开始转入慢速射击。可是左等右等,时间过去近一个小时,还是不见胡图人的炮兵开火。

“基恩先生,按方案的第二步,请命令您的前沿部队佯动。”

基恩的部队根据计划,前沿阵地的十几挺机枪突然开火,事先潜伏在胡图人阵地下的部队也发出阵阵的喊杀声。胡图人立刻反应过来,被炮击的阵地没有开火,其它几个山头马上用机枪构筑成拦截的火网,打得山坡上火星飞溅。

指挥部里还是无人说话,但敌人的反应让我有些惊讶,被炮击和佯动攻击的阵地没有反应,未放一枪一弹,除非上面的人都被炮火消灭了,否则只能说这是一支非常沉着冷静,训练有素的部队。

“基恩先生,”折腾大概十分钟以后,敌人的炮兵还是没有反应,我冒出另一个主意,“请您的前线部队标记敌人的火力点,把坐标报上来。西点,让你的炮兵转移目标,把这些火力点轰掉,注意!还是要保持慢速射击。”

“托尼,”基恩过来拍拍我的后背,“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基恩就行。”

西点开始炮击暴露的火力点,前线很快安静下来,只有炮弹的爆炸声时不时透过扬声器隐隐约约传过来。

“李,胡图人的炮兵一直没反应,干脆打一下已经发现的那个炮阵地?”托德问我。

“这样不行,会暴露我们的意图,也可能让敌人猜到我们有侦察小组。西点,让你的炮兵停了吧,保持戒备。”

当天晚上一夜无事,直到第三天晚上也没有炮弹打过来。我在地下掩体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想不明白胡图人的炮兵为什么不再出现。

通宝推:过堂风,他山无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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