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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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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二卷】锦衣异志录(51)

李龙回天津卫一路上不用像来时一般过卫驿查察,八百里加急换马一刻不停,只用了两天就到天津卫。到达城门前时天还未亮,城门未开。

李龙弃马,跃墙而进,此时晨曦未露不好去兵备府打扰,便想着不如到南音巷子去转转也好。

这一转还真让李龙碰着好事。原来这南音巷子因多优伶居住,颇有些泼皮无赖喜欢到南音巷子耍乐。这些人又无身份又无银两,每每只能扒着墙偷望别人的春光,李龙看到这一幕,忽然想到或许阎群儿家也会有这样的泼皮无赖。

这世间,便是那风流韵事最是人人都知却又人人心照不宣,那李宣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说不定便是所有人都知晓了,只是瞒着当事人而已。

李龙奔去阎家,果然在靠近卧房的围墙边看到两个泼皮正扒着墙头向里张望。但那两人很快就跳下墙去,很是失望地说:“这小娘们倒变了贞节烈女,好几日都不曾出来勾人啦。”

“群儿这婆娘恁地淫荡,哪里会做那贞节烈女,想是这几日风声紧,避风呢。”

“哎,你说那夜明明见她和李宣在此风流了一夜,怎生会把李宣也给告了,说他谋逆?”

“这可不就是最毒妇人心,玩得厌了趁时机把两个都踹掉,再找个新鲜的。群儿家也是有些产业的,这岂不是好?”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向官府作证,谋逆啊,可是要诛九族的。”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生不入官门。”

“说得也是,群儿还是李宣的结拜大哥呢,也是活该,走吧,走吧。”

李龙听到此处,心下一定,在后面清晰道:“你们不能走。”

那两人吓了一跳,赫然回首,夜色朦胧也看不清谁是谁,但那两人见李龙止一人,胆子便没那么颤,齐声道:“你是何人,缘何深夜在外溜达?”

李龙一笑道:“这话要问你们。”

两人把腰一叉,把胸一挺:“你管不着。”

“我不管你们,但是你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两人面面相觑。

“你们若不去作证,那李宣一家可就是九族尽诛,李宣固不值相救,但他家中父母却就是你们害死的。”

“你,你是何人?”

“我是兵备府查案的人。”

“你真是查案的人?”

“若不是查案,谁会如此寒夜在街上乱走?”

哈哈哈,李龙话说完,两个泼皮无赖就抱肚大笑起来。

李龙亦笑:“两位大哥就救救人吧。”

“看在你这般为民申冤的份上,我们就帮帮你。”两人倒是有些江湖豪爽气,就答应了。

李龙即带他们前往兵备府,立刻提审李宣。那两个泼皮就在堂前绘声绘色讲起李宣那夜如何与妇人打情骂俏,妇人出堂前补戏服,他又如何在后院抓耳挠腮的等待。直说得李宣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洞儿钻进去。

虽然难堪,却也是这段风流证据救了他的命。

李宣既然没有过河,那与群儿共谋之事显然便不存在,陈嘉谟向来最恨悖礼之徒,即令亲兵将阎群儿的婆娘锁了来,棍棒下一阵乱打,那妇人熬不过坦陈冤枉他人的事实。

陈嘉谟当堂定了妇人陷谤与七出之罪问斩,事上都察院覆奏。

三案具结,李龙一身轻松,顿时觉得身疲体倦,而且全身一股味儿难以容忍,这才想起自己已有数天不曾沐浴了。他拉着师爷问天津卫最好的香水行在何处,师爷给他指了道儿,李龙就自去了。

香水行便是澡堂子,自宋以来已有,到了本朝就更加普遍发达,尤其是北方人一到寒冬就更喜欢在香水行流连。一般香水行门前都会挂一个壶做为标志。李龙现在来的这家香水行,高楼叠栋,红墙碧瓦,那壶更是青铜所铸,纹理细腻,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李龙不觉有些担心自己所带宝钞够不够用呢。

店小二看到李龙进门,殷勤迎来。

李龙笑道:“小二,我初次前来,不知这里使费多少?”

店小二笑道:“客官,不妨事,看客官一脸斯文,想来也不是会赖账的人,若是不够使费,我们遣人去客官家中取就是。”

李龙一笑:“小二,你倒是个豪爽之人。”

“客官,请。”

“有独立房间么?”

“客官,您放心,我们这里都是独立房间。”

李龙点头跟着店小二来到房间,店小二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袍服请李龙换上,然后将李龙的旧衣取走。

“小二,这是?”

“客官放心,我们会为客官将衣服洗净烘干熨得服贴再送过来。”

“多谢。”

小二又从衣柜的下面拉出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玉瓶道:“客官,这里面是皂角香膏,可用来洗发,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派个人过来为客官搓背按摩,不知客官可需要?”

李龙正想好好休息,自然愿意。

店小二便为李龙调好水温,很快整个房间就变得热气腾腾,李龙除衣入浴,整个身子都浸到热水里只露出头来,不过一会倦意纷涌,便睡过去了。

房门推开,一个人进来,返身关门。

浴池里不见人,那人一怔,猛冲过去,就见李龙整个人已滑到水里,面容平静地入睡。

那人一笑,立在浴池边看,不急着拉他起来。过了半晌,李龙才在水中挣扎起来,那人即弯腰伸手,将李龙从水中拉出来。

“啊。”李龙长长呻吟一声,睁开双眼,见到眼前人大为惊讶:“高玉,怎会是你?”

高玉轻轻一笑:“你不想是我么?”

“你怎会?哦,你是为殿下来天津卫寻人的,是吧?”

高玉点头。

“但你怎会在此?”

“我就住在这里,这天寒地冻的,住这里岂不是妙。”

“你倒是会享受,可怜我来天津卫许多天才第一次来香水行。”李龙笑道。

“你现在也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我来帮你搓背按摩。”

“不是吧?你来?”

“你可是幽冥神宫的少宫主,千金贵体啊,不会真的想让一个陌生人在你身上搓来按去吧?”

“可是我也不敢使唤你啊。”

“无妨,临去京之前殿下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李龙失笑:“我还要你照顾么?”

高玉亦笑:“若论武功你当然不必我照顾,但殿下说你将来会成为他的内助,身份尊贵,岂可让这些身份低贱者亵渎。”

李龙讶然:“殿下他还真的?我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内助,我又不是女子?”

高玉一笑:“谁说这世间只有女子能成内助?”

李龙摇头:“罢了,罢了,这事没法说,我是真的累了,让我好好将息将息。”

“你睡吧,我来帮你按摩。”

李龙趴在浴池边,高玉坐在他身后替他轻轻按摩搓背。

“好舒服。”李龙轻笑道。

“睡吧。”

李龙轻轻点头,闭目睡去。

这一觉当真睡得沉,高玉替他洗完头发,洗完身子,将他抱起来放在暖床上时他都没有醒来。

高玉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仔细审视李龙的身体,眼神严肃。然后才重新将他放正替他盖上暖被,小心出门。

李龙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周昂,石勇,阎群儿回到天津卫才醒过来。高玉已派人将周昂,石勇从码头接了过来,一起沐浴后用宴。

周昂对高玉来天津卫多日却到目今才露面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问,有些事不能问的。高玉只是告诉周昂,李龙和石勇,他在天津卫没有找到太子殿下要找的人。四人欢畅饮宴,一醉方休。

那边厢陈辅案一众人犯收监,再加上采花贼一案,陈嘉谟将三案俱结,事上都察院覆核。

阎群儿无罪开释却家破人亡,坐在公堂上嚎哭甚悲。

李龙问高玉何时回京,高玉说明日一早就走,要在除夕夜赶回京城。

“那正好明日一起走,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做,你们且等我一等。”李龙说。

“龙兄弟,你还何事?”石勇问。

李龙看了周昂一眼,微微笑道:“我要去取书。”

“快去快回。”周昂轻声道。

李龙赶去书坊取书,想起那个书生,就问老板那个书生的事情,不料老板说他也不知,老板说都是书生写了书然后拿来印,卖书的银子五五分成。老板还叹息书生好几天没来了,书还没写完,许多人等着看。

“老板,那些书是书生所写?”

老板找出四本书递给李龙:“就是这四本,卖得极好。”

李龙翻开看去,也不过是一般的淫邪春光之书,里面有些插图有些露骨挑逗之辞。李龙看了看便放下,谢过老板就走了。但是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返回身把那四本书也买了下来,然后前往南音巷子。

堂上,书生与女子皆已不见,止剩下优伶独自吟唱。

“先生,可随我入京否?”李龙以礼相问。

优伶一笑摇头。

“先生不愿入京?”

优伶长叹息:“非是我不入,而是不能入。你若是想寻南音佳曲,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去。”

“为何先生不能入?”

优伶优雅地甩了一下水袖,温婉道:“我是宗室花生子,禁入京城。”

“花生子?”李龙不解。

优伶微微一笑道:“我母亲是下九流的乐妇,父亲是郡王,我是不被宗室承认的私生子,世俗所称的花生子,此生禁入京城。”

李龙看向优伶,欲求详解。

“你还不知吧,就在上个月还有宗室子弟因与乐妇相恋,被他人告上朝廷后双双自杀了。”

“啊?”李龙有些惊讶:“有此等事?”

优伶点头:“自然有这等事。”

“那先生可以举荐何人?”

“我的弟子当中有一人颇为聪慧,为人也老实沉稳,可以入宫侍奉。”

“弟子何人?”

“我这弟子唤做苏祥,自小便跟着我学琴唱曲。”

李龙缓缓点头,复问道:“先生,那曾在先生堂前习曲的书生和女子……”

优伶一笑道:“他二人之事我不好说,不过你若进京,当不久便可见其中一人。”

李龙听他这么讲,也就不再问,只请面见苏祥。

苏祥到堂前与李龙相见,向他问安,与李龙四目相对,竟有些自惭形秽,移步低首不语。

李龙得知苏祥只比自己小一岁,看他生得温婉可人,举止娴静,惹人喜爱。只是面相当中隐隐有些女态,李龙也没有深究,想他定是自小做旦角戏,长大后自然便带了些女儿气。

师父让苏祥当场为李龙唱了一段《感天动地窦娥冤》中临刑赌誓的曲本,那举手投足间颇有窦娥冤凄恨绝的神韵。

苏祥听说要离师上京有些惶恐。师父倒是勉力他进入教坊司搏个好前程,或可脱去乐籍成为平民,从此子孙便可立志仕途光宗耀祖。

苏祥含泪叩首而别,与李龙一同前往兵备府衙门。

此时,周昂,石勇,甚至高玉也都出现在兵备衙门,阎群儿还在堂前呆坐不语。

石勇走过来:“群儿?”

阎群儿抬起头,突然一把抓住石勇,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大哭道:“石大哥,我跟你去京城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待在天津了,只要你让我跟你去京城,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群儿,你这是?”

“我那婆娘要问斩了。虽说是她对不起我,却也是我只知赌博,冷落她在先,如今我与李宣也没得兄弟做了,这日子没法过,石大哥,我跟你去京城好不好?”

石勇看向周昂:“我们可以带他进京么?”

周昂想了想,说:“群儿还是巡检司,若要入京也须办了手续方可。私自去职可是要被惩处的。”

“对哟,群儿,你先去辞职,家中若有告身一并带了,才能跟我们去京城求个出身。”石勇说。

阎群儿扑通跪地结结实实向石勇叩了三个响头,口称大哥。

石勇把阎群儿拉起来道:“群儿,以后你就跟着我,总之有石大哥在,不会再有人害你。”

阎群儿转悲为喜,赶紧回家去办事。

众人在兵备府整休一夜,第二天凌晨便启程,他们都要赶在除夕夜之前回到京城,与太子共庆除夕。

通宝推: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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