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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读《西方哲学史》(马克思) -- texasredne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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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思辨之乐--对失望之失望

红脖和caoban这两篇文章大概是我在西河看到的最奇特的现象之一,反方得花无数,但看完全文,并未看到对正方立论的正面回应或反驳,更多的却是对正方立场或其他方面的批评。正如罗、马两支队伍正在球场上捉对厮杀,而观众却把掌声都送给了裁判。

本贴不打算涉及政治,这太容易引起无畏的争论,仅打算对caoban兄的文章里涉及到推理的部分做一些探讨。

而且,且慢,马克思真的仅仅是罗素概括的那样吗?罗素的马克思其实是 斯大林的马克思,我怀疑罗素对马克思的概括是看了苏联的阐释,是斯大林版,哲学史学者对他不熟悉的哲学(哲学体系和传统)往往都采取的这种简便的研究方 式,直到今天都是。我当然这是猜测;但如果猜测不错,那么罗素批判的就是苏联的共产主义,苏联版的马克思。

说是猜测,但也不是没有根据。罗 素是英美哲学传统,马克思是大陆哲学,罗素是数理逻辑哲学和分析哲学,马克思则是政治社会和历史哲学;这两家实在相差太远,尽管都住在哲学这个地球上。因 此,罗素的概括中自然省略了马克思太多的东西,把马克思变得和黑格尔一样无趣了。但只要认真读过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德意志意识形态》,《法兰西内 战》,《路易波那巴特的雾月十八日》等其中任何一篇,我们发现马克思著作中的马克思就是我们完全陌生的,不是斯大林版,也不是艾思齐或李达版,也不是罗素 版。马克思是他自己。我不是说马克思是法兰克福,或葛兰西,或阿尔都塞,都不是;马克思是他自己,他的文章思想的魅力是他自己的。哪怕你并不全懂马克思的 全文,还是迷人的。你说他是老愤青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这一段,大概说的意思是罗素并未理解真正的马克思,而是在用斯大林的马克思批评马克思,而马克思就是马克思自己。因此,罗素的批判偏离了靶心。

这一段批驳存在概念定义的混淆,因而并不能构成一个批驳。例:乐曲是作曲家的乐曲(马克思的马克思),演奏家的乐曲(斯大林的马克思),还是听众的乐曲(罗素的马克思,caoban的马克思以及河友的马克思)?以caoban兄的论证方式,乐曲只能是作曲家的乐曲,其他人对此都不具备批判能力。这显然是不对的。这个问题是语言的不精确引起的。

另一关键错误在于,你怎么能全相信罗素呢?罗素当然是不错的哲学家,但在人类思想 史,哲学史上,他不是可以同马克思比肩的哲学家和思想家。我不大相信一颗稍小的心灵可以理解一个更大的心灵。罗素是用英国的经验主义传统,刚刚开始的逻辑 实证主义来批评马克思。他批判马克思痴迷于宏大体系构建,骨子有犹太教末世的情节,都对,也真让我看到了我从没想到的问题。但哲学在很大程度上不就是一种 关于世界的想象和游戏吗,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阿奎那开始,但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存在主义,其实也都是一种关于世界的想象。罗素以为自己 脚踏实地了,不想人类体系问题了,但他想的问题:当他不在办公室之际他何以确信办公桌还在办公室里,这种问题其实与他批评的马克思的人类想象难道不是同类 的智力训练吗?

这一段我理解有以下2个重点:

1.我不大相信一颗稍小的心灵可以理解一个更大的心灵,这段话我的理解大概是,caoban兄认为马比罗有更宽广的胸怀还是更加悲天悯人,因而马比罗的哲学更加伟大一些。(我的理解可能不对,大家可以补充)

2.哲学只是一种思维游戏,因此罗不能批马。

重点1的错误在于用胸怀或其他代替了正确性,这个很容易理解,不赘述。

重点2的错误有2个,

其一在于混淆了哲学的思辨性与哲学的实践性。哲学的思辨性和实践性是截然不同的两面。例:你可以在脑袋里幻想杀人放火却不可付诸实践。还有,你可以在思辨的时候同时容纳多种对立的哲学,但在实践的时候,却只能实践其中一种。例:买股票的时候,A理论认为股市要涨,B理论认为股市要跌,买手无论作何操作,都只能在一次购买行为中实践其中之一。此外,作为思辨的哲学可以无对错是非,作为实践的哲学因为有了现实后果,当然是要追求是非对错的。caoban兄这里用哲学的思辨性去反对对哲学的实践性的批判大有疑问。例:拿了10元去菜市场卖了2元大葱,摊主只找5元,并解释说"10-2=8与10-2=5都是思辨的游戏,并无对错,因而都是对的"。结论:作为实践的哲学是一定要分对错的,尽管这个对错本身并不一定对。

其二混淆了罗/马哲学研究对象的区别。我对哲学不太了解,不知道哲学分类是什么依据。但假设罗素和维氏研究的哲学是语言在哲学中的运用正确与否,并且其研究结果具备一定的科学型的话,那么作为以语言为描述工具的马哲毫无疑问的是可以被批判的。事实上任何以自然语言为基础的学问都可以用罗素/维氏理论追求其谬误。但如果要批罗素/维氏语言学理论,则必须找出另一种以语言学为研究对象的哲学,这一点马哲是做不到的。例:caoban兄这篇文章本身就犯了很多语言学错误。

继续

在这个意义上,我认为,确实如 你暗示的那样,中国共产党人其实从来没真的迷信马克思主义的诸多论断;真迷信的人,都失败了。这可以看看毛的著作,从一开始起就太多违反马克思的论断了, 从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开始,强调农民革命,农村包围城市,共产党(这和马克思的共产党人很不同),三大作风,三大法宝,社会主义改造等等;有成功的经验, 也有象文革这种——我认为的(因为有人不一定这么认为)——灾难性教训。即使如此,有一点仍然是明确的,毛不迷信马克思的论断。毛一辈子最痛恨的是教条主 义,而不是经验主义,为什么,道理就在此!张春桥当年要把两者放在一起批,毛马上就指出,两者是不一样的。所谓教条主义,就是要把马克思的话、论断,特别 是斯大林版的,当成真理,天条

毛在其他地方,例如《人民民主专政》中,说过的,相信马克思主义,走俄国人的路,不是因为那是真理,而是只 有那样才能救中国。实践才能救中国,即使真理自身救不了。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还不明白,那真只能算是你不聪明了:毛说得是,就是因为对中国的关切,对中 国未来的关切,我们选择了马克思主义,用它作为理想来唤起民众,其实也就是把它作为工具来唤醒中华和建设中国,不是当神供在那里拜的。毛也还说了,我们试 着学了西方很多东西,但结果都是老师打学生,我们然后才选了马克思。这话也说清楚了,选了马克思还真不是因为那是“真理”,而是因为其有用。毛是实用主义 者,哲学意义上的,同样不是马克思的德国传统的哲学。

这一段的问题1是没有区分个性与共性。例:朗朗的肖邦与李云迪的肖邦是不是都是肖邦?黑胶唱片里的肖邦与演奏大厅里的肖邦是不是都是肖邦?显然,caoban兄在这段论述里面存在共性与个性打架的问题,用个性的存在否认了共性。

问题2可能有些争议,那就是一种哲学,如果在实践中失败了,能否认为其哲学本身存在问题?从实践中来看,各个用马哲立国的国家不约而同的出现了类似的蔑视个人生命的问题,而且如果从现实的结果看,可以说马哲立国的尝试是失败的。如果到了这种地步,都不能说用来作为立国指导思想的哲学有错,我想那就违反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句话。

最后,caoban兄对红脖兄是装有知识的评价,我认为颇为不妥。知识性与正确性本身并不严格正相关,例1:皇帝的新衣,更有知识的皇帝对衣服的认识不如一个没什么知识的孩子。批评正确与否只关于证据与推理,不关乎知识多少。假如每个人都要有了更多的知识才能够批评,我想这个世界不会进步,也不会有发明创造,因为你无法证明你的知识是"多"的,更无法证明你的知识是"对"的。

综上,caoban兄全文其实都没有正面批驳红脖兄的立论(对立论的总结可以参考下面凯尔特兄的文章),反而侧重于对良知以及虚伪的批评。与其说是一篇批驳,不如说是一篇评论。并且文中存在诸多概念的混淆,且这些混淆暗合了维氏哲学所指出的问题,不得不说这是一篇充满了遗憾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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