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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花剌子模帝国简史 -- 赫克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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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23章 格鲁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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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no05/1/24243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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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4年,扎兰丁向西南方向的阿拉伯伊拉克进军,途中迎娶了一位突厥首领的妹妹,做第5房妻室。在洛雷斯坦(Lorestan),扎兰丁得到了洛雷人的盛情招待,停留了1个月。等马匹恢复气力时,他继续向西南,向巴格达前进,要求哈里发纳绥尔给他援助,自己做算端和哈里发的世俗代理人,作为藩屏阻挡蒙古军进犯巴格达。显然扎兰丁没有父亲摩诃末、祖父突骑施的力量和雄心壮志与哈里发争夺霸权了,这么做等于对哈里发服软,然而纳绥尔却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想起花剌子模历代算端对自己无理就恨得慌,当年纳绥尔挑动古尔王朝、木剌夷国与花剌子模为敌,希提的《阿拉伯通史》的说法更惊悚,成吉思汗是被纳绥尔勾引来打花剌子模的。纳绥尔与花国不共戴天,不仅拒绝了扎兰丁的建议,还派突厥将领忽失帖木儿率领2万大军去阻止扎兰丁西进,又放出信鸽邀请埃尔比勒的国王派兵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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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相关地名 =====

埃尔比勒(Arbīl)也叫额儿比勒(Erbil)、阿贝拉(Arbela),在今伊拉克北部,距离亚历山大的古战场高加米拉不远。第一次伊拉克战争后,特别是本世纪初的第二次伊拉克战争后,伊拉克事实分裂,北方成立了库尔德斯坦自治政府,首都在埃尔比勒。扎兰丁来的时候,统治埃尔比勒的是一个称臣于巴格达的阿塔贝格王朝,在位君主是穆扎法鲁丁-阔克布里(Muzaffar-ad-Din Kok-Bori),阔克布里是突厥语,意为【青狼】。

哈里发的大将忽失帖木儿(Qush-Temür)认为自己的2万军队足以战胜扎兰丁,便轻率的发动了进攻。两军开战之前,扎兰丁送信说,自己是带着对哈里发的诚意扑面而来的,大家应该联合起来对付蒙古人云云,忽失帖木儿以为对方胆怯了,信心爆棚,非要打一仗不可。扎兰丁的兵马很少,不到对手的10%,充其量只有2000人,便把大部分部队埋伏起来,只率领500骑兵固守阵地,随即抢先发动两三次进攻,继而佯装败退。忽失帖木儿见状大喜,全线出击跟踪追击。哈里发军越过扎兰丁的伏兵后,伏兵从背后杀出进攻敌人,佯败的扎兰丁也调转马头反击,将哈里发军彻底打垮,追杀溃军到巴格达附近。可能因为缺乏工程器械,也不愿逼迫哈里发太甚,扎兰丁没有进攻巴格达,北上伊拉克北部的的答忽黑(Daqūq)—今伊拉克北方石油城基尔库克(Kirkuk)附近。

这时探子来报,埃尔比勒之王青狼率军正在路上,这厮还打算伏击扎兰丁。扎兰丁将计就计,率部绕山而行,突然出现在青狼的背后,一举将其擒获,不过扎兰丁不想树敌太多,给予青狼与其身份相符的礼遇,对方表示悔意和臣服之后,将其释放,还送了一大批礼物。从此青狼成了扎兰丁的藩臣,新花剌子模帝国的势力渗入两河流域。

结束了伊拉克的战事,扎兰丁没有继续为难哈里发,掉头北上指向阿塞拜疆。从1140年代起,阿塞拜疆便由阿塔贝格伊尔弟吉兹统治,伊尔弟吉兹王朝与哈里发朝廷、塞尔柱帝国、花剌子模帝国都有过密切的互动。1194年,伊尔弟吉兹的孙子忽都鲁-亦难赤与扎兰丁的祖父突骑施合作,击杀塞尔柱末代算端突格里勒三世,灭亡了盛极一时的塞尔柱帝国。1210年,伊尔弟吉兹的另一个孙子月即别或乌兹别克(Uzbeg)即位,此君以优柔寡断、酗酒享乐著称。月即别即位之初,最大的烦恼来自西部的格鲁吉亚女王塔玛拉(Tamar, 1184-1213),后者可能是格鲁吉亚历史最伟大的君主,也许仅次于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朱加什维利,塔玛拉不断侵袭阿塞拜疆,月即别无力和无心抵抗,不断丧师失地,好在1213年初塔玛拉就死了,格鲁吉亚走向衰落,让月即别躲过一劫。

1219年,蒙古大举西征,成吉思汗派哲别、速不台穷追摩诃末,直到摩诃末于1220年死在里海的孤岛上。之后哲别、速不台继续西进杀入阿塞拜疆,到处烧杀抢掠。于1220年冬抵达阿塞拜疆境内的木干(Mughan)草原,这是蒙古人首次到达木干草原,此地充沛的水草、适合蒙古人生活习惯的气候,令蒙古人印象深刻,从此成了西亚蒙古人最喜欢落脚生活的地方,直到伊利汗国灭亡。本来蒙古人并不想在木干草原久留,打算北上打耳班关翻越高加索山去南俄草原,只是因为大雪封山才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1221年春,蒙古人活跃起来,大闹西伊朗和阿塞拜疆,攻破大不里士、马腊格、纳希切万(阿塞拜疆共和国的纳希切万飞地首府),还分兵袭扰了西面的格鲁吉亚。闹腾够了,蒙军北上阿塞拜疆北面的设里汪(Shirvan)王国,准备翻越打耳班关,该国也叫失儿湾,设里汪王抵挡不住,便应蒙古人的请求,派出10个身份高贵的使者来谈判。没成想,蒙古人立即将一个使者杀掉,吓得其他9人不寒而栗、浑身发抖,接着哲别和速不台让这9人带他们通过打耳班关,关上守军摄于9个使者的身份和苦苦哀求,放蒙古人过境。之后蒙古人继续北上卡尔加河流域,大破俄罗斯-钦察联军,进而灭亡伏尔加河中游的保加利亚王国(不里阿耳),最终在里海东北的钦察草原与术赤汇合,结束了这次伟大的远征。

1220年蒙古远征军大闹外高加索,令阿塞拜疆元气大伤,首都大不里士和其他城市都残破不堪。当扎兰丁率军前来时,月即别根本无力抵抗,单身出逃,将首都扔给妻子马利卡(Malika)把守。志费尼嘲笑月即别说:【雄马那怕在加上脚镣时还要保护他的雌马】。马利卡是末代塞尔柱算端突格里勒三世的女儿,身份极为高贵,更是个有胆有识、敢爱敢恨的女性。

1225年,当扎兰丁进抵大不里士并发起围攻,守军奋勇抵抗时,马利卡可敦来到城墙上,一眼看到扎兰丁,便爱上了这个传说中英勇无敌的勇士。她派人告诉扎兰丁自己对他的爱慕,也表达了对颟顸无能的月即别的失望和憎恨,愿意与月即别离婚,与扎兰丁结婚。当年月即别曾经发誓倘若他杀死一个没留下名字的奴隶,马利卡便可以与月即别离婚,后来月即别杀了那个奴隶,这样马利卡便有了足够理由与月即别离婚。马利卡还提出,双方不能在大不里士结婚,为了旁人避免说闲话,马利卡将在献出大不里士之后离开该城,去往他处,扎兰丁跟过去在那里与马利卡结婚。扎兰丁全盘接受了马利卡的建议,交给马利卡的使者一个戒指作为信物。

收到戒指2天后,马利卡召集城中的高官显贵说:扎兰丁是一位大算端(Uzlaq-Sultan, 即扎兰丁四弟兀思剌黑算端的名字),我们根本无法抵挡他的进攻,连君王月即别都跑了,城池早晚被攻破,届时玉石俱焚,大家都在劫难逃,不如献城投降,以求平息扎兰丁的愤怒和保全大家的生命财产,大家都是德高望重的元老,以为如何?大家正为未来的命运担忧,既然王后主动提出投降,便异口同声的同意开城投降。次日早晨,大不里士投降,马利卡去往纳希切万,扎兰丁凯旋入城,呆了几天去往纳希切万与马利卡结婚,是为他的第6房妻子,由于马利卡身份高贵,她后来者居上,成了扎兰丁的正妻或皇后。正躲在外地的月即别听说首都和老婆都没了,又羞又气又无可奈何,当天就见了真主。

月即别是阿塞拜疆伊尔弟吉兹王朝最后一个还算有点能力和影响的君主,他的死标志着该王朝的事实灭亡。月即别只有一个的儿子,名叫克孜勒-阿尔斯兰(Qizil Arslan),意为红狮子,与该王朝第三任君王同名。红狮子先天聋哑,得了个外号【哈木失】(Khamush),波斯语中意为无声的、安静的。哲别、速不台大闹阿塞拜疆时,月即别派他求和。月即别死后,无声的红狮子只能偏安在马腊格,又苟延残喘了4年,随着他在1229年的去世,以及扎兰丁娶了他的妻子,历时约85年的伊尔弟吉兹王朝彻底灭亡。此后直到1991年脱离苏联独立,阿塞拜疆不复以一个独立国家出现。

就在阿塞拜疆纷纷扰扰的乱成一团的时候,隔壁的格鲁吉亚也跃跃欲试,打算趁机咬阿塞拜疆一口。在外高加索3国中,格鲁吉亚的历史比亚美尼亚短,长于阿塞拜疆。在公元前后,亚美尼亚已经成为西亚强国时,格鲁吉亚还没有形成,格鲁吉亚的东部当时叫伊比利亚(Iberia),为了与西南欧的那个硕大半岛相区分,通常被称为高加索伊比利亚。西部叫做科尔喀斯(Colchis),也译作科尔奇斯,希腊神话中的著名的阿尔戈号探险船去寻找金羊毛,目的地正是科尔喀斯。224年,萨珊波斯帝国建立,东边的伊比利亚成了萨珊的附庸,王室是安息皇室的分支;西边的科尔喀斯则是罗马帝国的一个部分,也是在这个时候拉兹人(Lazi)逐渐强大起来,利用天高皇帝远征服了大部分科尔喀斯,建立起拉兹卡王国(Laz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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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期格鲁吉亚 =====

萨珊帝国卵翼下的伊比利亚王国,一直惧怕被萨珊帝国消化吸收,主要对策是学习亚美尼亚信奉了基督教,在4世纪初立基督教为国教,具体时间学者们有争议,但最晚也是330年,是最早定基督教为国教的国家之一,早于罗马帝国提奥多西大帝。科尔喀斯的拉兹卡王国是萨珊波斯和东罗马帝国争夺的焦点,从542年开始,萨珊王中王不朽的灵魂库萨和与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为争夺科尔喀斯,进行了长达20年的科尔喀斯战争。

7世纪初,阿拉伯人强势崛起并猛烈扩张,灭亡萨珊波斯,重创东罗马帝国,整个外高加索都成了阿拉伯帝国的一部分,伊比利亚和科尔喀斯第一次在一个强国的长久统治下,并逐渐融合为一个民族。809年,最伟大的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去世,阿拉伯帝国由盛转衰,各地纷纷独立,外高加索地区巴格拉条尼家族趁机赢得了独立,建立起巴格拉条尼王朝(Bagrationi),这是格鲁吉亚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统一而独立的王国或王朝,统治一直持续到19世纪初俄国人征服外高加索,历时1000年,此后巴格拉条尼家族在格鲁吉亚依然有崇高的社会、经济、政治地位,直到十月革命。

格鲁吉亚的名字来源众说纷纭,最被广泛接受的,是该国以主保圣人圣乔治(St. George)的名字命名。根据常见的说法,圣乔治是一位信基督教的罗马军官,在戴克里先皇帝对基督教的大迫害中被杀,他的最著名事迹是杀掉了一条恶龙,表现圣乔治屠龙的艺术作品多如牛毛、不可胜数。在突厥语中圣乔治叫阔里吉思,《元史》中有多个阔里吉思,他们都是基督徒。包括英格兰、格鲁吉亚在内的许多国家以圣乔治为主保圣人(Patron saint),以他命名的地名也不少,特别是英国的殖民地。圣乔治的logo是著名的圣乔治十字架,特点是白底、红色正十字,英格兰国旗便是典型的圣乔治十字旗,格鲁吉亚的国旗更加复杂些,有5个圣乔治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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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英格兰国旗,右格鲁吉亚国旗 =====

然而爱德华-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却提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圣乔治的来历,圣乔治出生于土耳其东南部的西里西亚(Cilicia),因为父母籍贯在土耳其中部的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他也叫卡帕多西亚的圣乔治。他靠为军队供应咸肉而发财,然后利用手中的万贯家财学习神学,成了基督教少数派阿里安派的信徒和教士,直到成为亚历山大大主教(archbishop)。乔治在任上,一面大搞宗教迫害,一面获得了垄断硝石(nitre)、食盐、纸张和丧葬的生意,大发不义之财。361年,最后一个不信基督教的罗马皇帝—叛教者尤里安(Julian the Apostate)成为整个罗马帝国的唯一皇帝,开始着手整肃基督教,有诸多劣迹又身居高位的乔治首当其冲,于当年11月30日被捕入狱。24天后,狂热的群众对徒具形式的审判无法忍耐,在愤怒之下冲开监牢的大门。乔治在受到残酷无情的百般凌辱之后被杀,兴高采烈的群众将大主教残缺不全的尸体放在骆驼背上,游街示众,最后尸骸全被丢进大海。363年,尤里安在波斯前线阵亡,他的反基督叫事业随之失败,他整肃过的宗教人物悉数被翻案,乔治也成了反抗尤里安暴政的英雄,当了圣人。

格鲁吉亚第一位伟大的国王是建设者大卫四世(David IV the Builder, 1089-1125),收复了第比利斯,开创了格鲁吉亚的黄金时代(Golden Age),到了塔玛拉女王时代,格鲁吉亚达到了强盛的顶峰,特别是在1204年第四次十字架攻占君士坦丁堡,建立起拉丁帝国后,塔玛拉女王扶植一位东罗科穆宁王朝的王孙,在土耳其东北部的特拉比宗(Trebizond)建立起反拉丁帝国的特拉比宗帝国(Empire of Trebizond),该帝国维持到1461年,比君士坦丁堡落于奥斯曼帝国还晚8年。

塔玛拉女王的首任丈夫是俄罗斯王子尤里(Yuri),俩人离婚,第二任丈夫是阿兰王子大卫-索斯兰(David Soslan),他也是女王最重要的助手和将领,与塔玛拉生下一对兄妹,未来的乔治四世国王(George IV, 1213—1223)和鲁速丹女王(Rusudan, 1223—1245)。乔治四世在位时,正赶上哲别、速不台的里海远征军大闹外高加索,乔治四世率军抵抗,不仅大败亏输,而且身受重伤,年仅31岁便去世了,留下一个8岁的幼子大卫,即未来的大卫七世(David VII, 1259—70),鉴于儿子年龄太小,便由妹妹鲁速丹即位。乔治四世的死标志着格鲁吉亚黄金时代的结束,鲁速丹接手的是个烂摊子,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然而在扎兰丁眼里,格鲁吉亚正是他下一个目标,对手不仅虚弱,还是基督徒,攻打他等于圣战,可以名利双收,里子面子都有了,上哪找这么好的目标。欲知扎兰丁将如何扫平对手,请看下一章《所向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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