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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外汇储备增长规律的终结 -- 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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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外汇储备增长规律的终结

中國的外汇储备从数字来说,有几个重要节点:

2006年2月,8537亿美元,超过日本成为全球最大。

2006年10月,超过1万亿美元。

2009年4月,超过2万亿美元。

2011年3月,超过3万亿美元。

这已经是世界上单一机构所能持有的最大一笔钱了,所以是一个非常大的事。不知道为啥,好象就这么糊涂地上来了,也没个明确的说法。以后怎么用,会如何发展,也说不清楚。

看半年度增长,统计如下:

2001年6月末,1808亿,半年增153亿

2002年6月末,2427亿,半年增306亿

2003年6月末,3465亿,半年增601亿

2004年6月末,4706亿,半年增674亿

2005年6月末,7110亿,半年增1011亿

2006年6月末,9411亿,半年增1222亿

2007年6月末,13326亿,半年增2663亿

2008年6月末,18088亿,半年增2806亿

2009年6月末,21316亿,半年增1856亿

2010年6月末,24543亿,半年增551亿

2011年6月末,31975亿,半年增3502亿

从每年上半年的外储增长来看,基本是一个加速增长趋势。但2009年和2010年上半年,增长数据有些奇怪。

2009年上半年的事比较容易解释。其实2009年1月已经有过外储单月下降的事了,降到1.9万亿以下去了,比2008年底低,号称“五年来首降”。这是因为全球金融危机,都没钱了。那时美元升值,人也不换汇了,到中国投资也停了。2009年一季度,是经济增长最低点。但后来中国率先复苏,外储又继续“正常”增长了。

这个2010上半年仅增551亿,看上去就更加古怪,出什么事了?再怎么2010年经济也比2009年正常多了,为何增得只有551亿这么少?从外贸顺差、热钱流入、FDI等项来看,怎么也应该增个2000多亿,而不是500多亿。为何2010年全年增长4481亿又变“正常”了?

这事央行的态度是“不解释”,然后行业人士就找理由。目前来看,最合理的解释似乎是,央行与商业银行进行了大规模的外汇掉期操作。央行上半年把1000-2000亿美元外汇卖给银行,回收人民币,这样外储少增了。然后下半年约定的时间到了,又用人民币把这些外汇买回来。这样上半年少增,下半年多增。上回出这种事,是2007年一季度,单季增长1357亿美元,数量过多了,就说是掉期操作弄的。不过这个也有疑问,这么大规模的外汇掉期操作,怎么没什么风声。

年度增长统计数据如下:

2000年末,1655亿,年增117亿

2001年末,2121亿,年增466亿

2002年末,2864亿,年增743亿

2003年末,4032亿,年增1168亿

2004年末,6099亿,年增2067亿

2005年末,8189亿,年增2090亿

2006年末,10663亿,年增2474亿

2007年末,15282亿,年增4619亿

2008年末,19460亿,年增4178亿

2009年末,23992亿,年增4532亿

2010年末,28473亿,年增4481亿

从年度数据来看,外储的增长似乎更有规律。2000年之前,年增数额很少。2004—2006年,年增2000多亿美元。2007-2010年,年增4000多亿美元。3-4年左右,外储的“增长能力”会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就是2000亿美元。上台阶有突变,上两次是2004与2007年。

那么,从2011年上半年增长3502亿美元来看,好象又到了突变期。按这样的规律,预计2011年全年外汇储备增长6000-7000亿美元,年末余额3.5万亿美元。如果规律不变,接下来2012年末外储余额4.2万亿,2013年4.9万亿,2014年5.6万亿。

这是纯粹的数字忽悠,还是真有什么经济规律在里面?至少前两次突变,还是可以解释的。

到2004年突变,就是中国制造业全球生产基地成形了,挣外汇的能力自然就会上台阶。主力是加工贸易,相关的统计数据非常多。这一阶段的能力代表是外储年增2000亿美元,就是到现在,其它国家也没有这个水平。当时感觉就是中国在国际经济的地位猛增,不再只是个希望,算是个重要角色了。

2007年突变,有两个因素。一个是中国靠贸易挣钱的能力继续增强,从外贸顺差上可以看出来,进口替代、产业升级迹象明显,一般贸易比加工贸易发展势头强。另一个就是热钱大规模奔着中国来了。这时赶上西方出了金融危机,人们的感觉,中国不仅是重要角色了,得是G2了,除了美国就属中国最重要了。

2011年突变,可能有几个因素。一个是中国自己能力继续增强,技朮层级上升,在境外集团化操作等等。另一个就是美国欧洲陷入了债务危机。这时的感觉,就是美欧日都不行了,救不过来了,就看怎么衰退了。上回是流动性危机,可以印钱救,短期成效不错。债务危机是没法救的,只是印钱或者不印钱哪个更惨的问题。如果算钱,中国就成了比美国还重要的国家了。有些事找美国是没用的,它没钱,中国有。而且美元也肯定是靠不住了,光还债就必须大规模印钱了,QE不知要几次。那么,要发展经济,或者要保值,还是上中国来吧。

现在香港的人民币存款比一年前增加了10倍,预计2011年底会达到一万亿人民币。其中三分之一是个人存款,那基本肯定是用外汇换的,变成了中国的外储。这是在香港换的,存着利息很低,只有升值收益。要有门路,人不会把钱存在香港,而是到内地来换人民币找机会。各种办法很多,内地资金需求非常巨大。房地产发展商,估计有不少境外来源的钱撑着。

但我预计,这个“规律”,最终将会破掉。这是因为,数值实在太高了,都受不了了。如果2014年5.6万亿美元外储,这得是多少钱?现在持有的美国国债说是1.2万亿,欧元资产7000亿,已经很不放心了,还能再往里填个2万亿?如果不买这些国债,持有现金,那等于是把人家的钱挣了,也不借给人。那人家一会就没钱了,也没钱来买中国的东西。而且,换汇来的人民币,只在中国内部用,人家也没办法挣人民币还账。

所以,就是三个变数,哪一个出来,规律都不成立了。

1. 中国认为安全性成问题,迟早化水,不再大规模购买发达国家国债。

2. 西方国家经济实质大衰退,外贸不再增长。

3. 人民币成为国际货币,外贸结算方式大变。

这三条,以前都没发生。中国一直在买国债。西方国家一直想办法弄到了钱,靠外贸过日子的生活方式没有变。人民币一直在境内折腾。所以就有了3-4年外储增长上台阶的“规律”。

但是,现在这三条的影子都出来了。中国购买国债,成为筹码,而且也饱受批评,越来越干不下去,说不定啥时就彻底收手。西方国家所有办法都玩完了,再往下只有赤裸印钱了,那也不管用,多个国家撑不住了。人民币国际化近来势头很猛。

这些大变化,影响会是非常大的,过往的经济模式不成立了。具体会如何说不上来,一定会很动荡。这些变化,可以从外储的数值增长上看出来。某种程度上,这种增长也倒逼出来了这些变化,这又是一个“增长得太大”以至于改变了自身的“增长机制”的例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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