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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药家鑫判死刑了 -- ne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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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海燕:右派和右派的爱与哀愁

1978年冬天,我调动工作,走了当时市委书记的门路。书记的秘书把所有的表格拿给我,帮我填好,又把我的调动申请给我,说,书记已经在你的申请上签了字,公司总经理也签字批准了,你就办手续吧。

我早就打听了,我是医生,属于干部,调动要先到公司人事处干部调配科签字、盖章,这是公司同意放行的最后一道手续,然后再到市人事局办理正常调动手续。了解情况的同事对我说,公司干部科只有一人坐班,姓史,找到他,一个人就给你办了。

我背了一夜台词──见人怎么说话。赶早来到公司干部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飘出阵阵浓烟。我轻轻敲了敲,没人应声,我又稍微重点敲,还是没人应。

我心里一凉,昨晚想台词时没有料到这个。我稳住神,鼓足勇气慢慢推开门。

一间小屋,四周是文件柜,迎面桌子后面坐着个人,低着头,头也不抬地说,门不是没有关吗?说得我脸上很挂不住。当医生的,都不会求人。门是没有关,可是,人家敲了几下,你总得应一声啊!

屋子里烟气缭绕,呛人,可能是八分钱一包的“前进”烟,青烟里斜插过来一道阳光,我咳嗽一声,尽量用柔和地声音说,史科长……

科员。那人说,仍低着头。

我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往下说什么了。

他抬头看我一眼。小眼睛,眼泡淤着,慢性肾炎?脸色有点发乌,鼻尖可见几丝毛细血管,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有高血压病。他看看我,又低头,从桌上的烟灰缸里扒拉出小半根烟,嚓,点上,焦黄的指头夹着烟,微微颤抖。

有事吗?他问。

我赶紧把填好的各种表格递上桌面,说,我办调动手续。

他“嗯”了一声,嘬嘬唇吸了口烟,慢慢喷出一大口浓烟,歪斜着身子没动,也不知道看表了没有。他穿棉袄,罩件洗得泛白的蓝布制服,更显得浑身臃肿;一顶蓝布制貌,帽檐耷拉着,帽圈尽是油污。

他向前探探身子,随手翻了翻我的调动表,问,医院都同意啦?

同意了。我马上回答,尽量迎合他的口气。

他继续翻动表格,说,公司有文件,技术干部调动已经冻结了,你们医院不知道吗?

我已经料到会有这种诘难,也做好了准备,马上就接口,强调我的情况不一样,有很多实际困难,希望公司考虑我的实际情况,给予特殊照顾。

他听我说,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不行,公司经理会议决定的,除非总经理亲自批准。

我没有办法,只好从兜里拿出我的调动申请,上面有公司总经理和市委书记同意的签字。我把申请递给他,说,总经理批准了。

他接过申请,只看一眼,“啪”拍在桌子上,说,行啊!耍我,你早拿出来啊!

我看他发火,只好陪笑脸,说,我本不想拿这个,可我有实际困难啊,我以为医院同意就行了。

有什么困难?谁都说自己有实际困难,你有后门,干吗来这儿?北京,上海,你去啊!他气冲冲地嘲笑我。

我心里并不是很急,同样的刁难,我见多了。我决定告诉他实情。按照我的经验,这个时候说实话反而更好。

我稳住神,稍微运了运气,尽量放平和语调,说,我父亲是右派,家庭成分也不好,在农村当知青时,每次招工都因为政审不过,走不了,只好走后门参加工作,来咱们这里参加三线建设,也算是党给咱个再锻炼的机会吧。

他听我说完,头抬起来,小眼睛睁大了,怔了一下,赶快坐正了身子。

我一看有效果了,又对他说了我父亲为什么被打成右派。

他听我说着,又从烟灰缸里扒出个半截烟头,点着,嘬嘬嘴吸一口,又掐灭。

我说完,他没有吭声,又翻翻我的表,起来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冒着热气。进门就对我说,坐吧。说着就把缸子递给我,说,喝水。

真像小孩儿脸,说变就变啦!面对他态度的变化,我一时还适应不了,仍然站着没有动。

坐。他说,坐下说话。

我也是右派。他看着我,平静地说。“嚓”──点了根烟,这回是一整根。

我心里一震,浑身都绷紧了,怔怔看着他。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出“我也是右派”这几个字的分量!心绪翻腾,涌上来又落下去,多少辛酸涌上心头,我傻傻的找不出话说,不知怎得就喊他一声,叔叔。

他也看出我的神情变化,说,坐下吧,坐下吧。又把那个搪瓷缸子递给我。

他说,材料放在我这里,我给你办,你明天早上六点来找我,我带你去市里办手续。接着,他告诉我他家的住址,嘱咐我一定六点到,要赶七点的长途车,九点多能到市里,争取上午把事情办完。那个耐心、细致,把我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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