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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萍水系列之“金牌”高敏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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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萍水系列之“金牌”高敏

“都说高敏最大的特点是笑得特别甜,最甜的时候,是露出那一对虎牙的一瞬间。”做节目的时候,把高敏一位老粉丝的话转达给她。不出所料,当年的跳水皇后果然笑出了一对小虎牙。

高敏来做节目的时候,穿得如同一个小女生,腰身瘦瘦的,个子小小的,样子静静的,恍惚间和二十年前没有多大差别,很让人怀疑这位昔日的跳水皇后让什么大仙附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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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高敏最近的照片,她在练打羽毛球

把老萨的脑袋像葱头一样摆弄了半日的化妆师,几分钟就搞定高敏。

她说,化妆嘛,主要是把人变得精神一点,年轻一点。干这一行,工作量最少的,就是高敏这样对岁月百毒不侵的 – 还有黑人朋友,因为黑人朋友的肤色,让他们即便在聚光灯下,也不容易象白人一样暴露出时间侵蚀的痕迹。

不过,化妆师说,每次遇到黑人朋友, 还是要找碴多化上几分钟,不然怕人家觉得咱们工作不认真。

对高敏,就不用这样客气了,谁叫她老让人有未成年的感觉呢?

化了妆,等着上场,大家闲着没事开始聊天。这“小女生”也还跟当年的运动员一样,见谁都是“X老师好”,让大家“小”覷三分。直到萨说起自己那五岁的姑娘如何疯狂,高敏才恍然大悟般道:“我大儿子十四岁了耶!”

哦,原来时光这玩意儿,还是存在的。

时间稍长就会发现,高敏是典型的运动员性格 – 爽朗,活泼,还有点儿大大咧咧。

高敏在运动员的生涯中,拿了七十块金牌,让一个时代的同行咬牙切齿,退役以后的高敏,怎么吃也不长肉,活活让人羡煞。

如此说来,高敏应该是上帝的宠儿了。

在她的新书《追梦》封面上,高敏自己选的那张照片,是巴塞罗那奥运会上领奖的一瞬。照片上完全没有高敏招牌式的微笑,那一个高敏,用任静的说法,眼神中充满了令人怜惜的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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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吗选了这样一张照片作封面?

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一刻,高敏的肩伤,已经到了封闭都打不进去的地步。

高敏的儿子受了伤,疼得动不了。她对儿子说,要是运动员啊,这是最轻最轻的痛了。

还有比这更痛的?儿子奇怪。

高敏说,比这更痛的,是带了这样的伤,还要去训练。

还要去比赛。

还要去拿金牌。

拿不到金牌,还要被别人骂到不能出门见人。

高敏的兄长李宁和朱建华,都曾经是中国人的骄傲,但当他们比赛失利回国的时候,“就像过街老鼠一样”。

老大哥们的经历,曾让一块又一块拿金牌的高敏胆寒,她不知道她深爱着的,看台上为她欢呼的观众们,什么时候也会这样对待失利的她!

作运动员,胜利的时候,是“我们的李宁(或者朱建华)”,而一旦失利,马上就不再是“我们的”了,你会因为没有拿到那块牌而成了整个民族的罪人。

金牌只有一块,而运动员的运动生命,总是有限的。

总有那一天,会拿不到金牌吧……

高敏的肩伤越来越重,重到渐渐已经举不起手臂,每一次入水,对她来说,都是难忍的煎熬。高敏说到最后两年,入水一次的痛苦,要很久很久才能消除,每次比赛,都要打封闭。

但是,赛程不会等你伤愈,高敏必须上场。

因为她的名字就意味着不败,就意味着金牌属于中国。

这几乎是每个人都认为毫无疑问的事情。

只有那个要强而又喜欢水的小姑娘,已经闻到游泳池的漂白粉味,就要恶心呕吐。

无数次,想在无人处大哭。

甚至,高敏计划好了 – 故意地跳砸一次。

跳砸一次,我就不需要再去保住金牌了吧?

那一次,她真的准备好了。

因为队里安排,这一次,高敏不跳一米板,只跳三米板,来保证夺金。

消息传出,高敏无论如何也不干,一定要一米三米同时上 – 她心里想,放弃一米保三米,如果三米的金牌还是没能保住,我还怎样做人阿?!

结果,传出了“高敏骄傲而且自信,因为她自信所以能拿金牌”的说法。

比赛那天,又是打封闭,打了封闭,手臂还是无论如何抬不过头顶。高敏觉得,自己的“那一天”大约就是今天了。

她连准备活动都没有好好做,想着干脆跳砸算了。这样一想,心仿佛安定下来,高敏平静而绝望地迎接自己的失败。

然而,就在她登上跳板的瞬间,忽然看到,就在对面的看台上,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和留学生们在奋力挥舞着五星红旗。

与此同时,她听到广播里的声音 – “Min,Ga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就在这一瞬间,高敏忽然感到,她无论如何不能输掉这场比赛!

一切准备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的手臂,在那一瞬间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象每次一样!

只有队医,知道这一个动作,给高敏的肩带来怎样的伤痛。

。。。。。。

那一次,高敏果然又赢了,冠军依然属于“Min,Ga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欢呼,击掌,庆祝胜利 -- 我们的金牌榜,又增加了一枚。

忽然,我仿佛在这欢庆的声音后面,听到一个小姑娘听不见的啜泣 –

既然一定要有人受伤,我只能选择那个受伤的人是我。

因为,你们都是我深爱的。

收回思绪,听到高敏正在介绍她的最后一战。那就是封面上照片拍摄的巴塞罗那奥运会。

“那一次,我是光着脚走上领奖台的,巴塞罗那很冷的,可是我一定要光着脚走上去,我要最真实地感受领奖台地面的感觉。我对自己说,你做到了……”

高敏,最后一战,依然是金牌。

“该你们上场啦。”主持人来催我们了。。。。。。

[完]

和高敏做的节目是《书香北京》,我给她带去了一个四川汶川福利院孩子们送给她的福娃,高敏在一直用自己的努力帮助着很多这样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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