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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捕鱼者说 (二) -- 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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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捕鱼者说 (二)

老光:捕鱼者说 (一)

沅江河里还有另外一种丝网船。

这是一种小划子,装载量不大,至多也就装个千把斤吧。除了边头两块船枘稍稍的厚实一点外,其余的船板,都很薄,开锯时只有一寸厚左右,俗称为“寸板”。

要做成一条船,这木板还得刨哇,刮呀,不断地修整。到最后完工时,剩余下的也就只有个几分厚薄了。因为船板薄,造这船的材料又多是杉木类的轻巧材料,这船儿便显得小巧玲珑,巴适得很,一个人能扛上肩,背得起。

当地人把这划子叫作“两头忙”。

何以叫作“两头忙”哦?就因为这划子的头尾一个样,分不出前后。驾这划子一个人也行,一把桡片拿在手里,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倘若是两个人合作那你就看家伙啰!一头一尾,一起一落,两把桡片划起来,速度极快的。用本地人的话语形容:快得像箭飚啊!

这船儿用作丝网船,多是两个人搅伙(合伙)。前头的那人,负责放网和收网,后头的那个,则负责划船掌艄。

这划子多半是夫妻搭伴结伙的“对头船”。

放下了丝网,前头的男人抄起桡片击打着船头的木板,梆!梆!梆!一阵子猛敲。响声传入水底,惊得鱼儿们四处逃窜,慌不择路,见了网也顾不得了,一股脑儿地直往里头猛钻。

这划子不重,轻巧啊,一头顶在地上,树起来背得起,不消旁人帮忙。

收了网,摘了鱼,男人们把划子扛上肩头,背起便走。女人呢,则提着鱼,扛着网,跟在后头。故而,人们把这划子又称之为“对头船”。

夫妻,夫妻,多是冤家对头呵呵!能成为夫妻者,那缘分不修个千年,万年,哪成哟!常言道:同船过渡,五百年前所修哦!想想吧:能同床共枕,搅一世的伙计,该得多少年呐!如若是没得个千年,万年,只怕,干不成的吧?

到了常德以下,尤其是进入到汉寿县的地界后,便进入洞庭湖区呐。

自古以来,呵呵!洞庭鱼米乡呵!

进入水乡泽国,也就到了鱼儿的天堂里头了哟。

这里,鱼儿多,捕鱼的船儿也多,捕鱼的人儿更多,捕鱼的工 具嘛,也多呵,多得不胜枚举呵呵!

大型的捕鱼工具当数迷魂阵为最了。

迷魂阵的布局有如那公园内的“迷宫”布置。

这水中的鱼儿,生性好玩,吃饱了食儿,没正经事儿干。不像人世间的人啊,成天价要上班,要挣钱,忧这忧那的。它塞饱了肚子,纯一个玩儿。一天到晚,尽在那水里头游来游去的,跟那人一样,进了公园里头,见啥都好奇。它见到那水草,石头,还有那鱼网的网眼,更觉得稀奇不过了,想不通何以是这样子哟,便围着它转圈圈儿,还想亲身试一试,在网眼里头,在水草中间,拱进来,拱进去,像小孩子家捉迷藏的,几得的好玩呢!

成了群的鱼儿凑一起,越发地凑热闹,你跟着我,我跟着你,一见那迷魂阵七弯八拐,好稀奇哟!于是,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不要命地往里头钻,还生怕落了后呢!

说它聪明吧,它也挺聪明的。平时,隔老远晃见个人影儿,立马就嗖地一下,跑开了,刹得像箭飚。说它蠢吧,它也就真的是蠢到了家啊!鱼儿进入这迷魂阵之后,便出不来呢。你看,进去的路,它晓得,可就不知道打原路回来啵!这不就是蠢到了家嘛!

捕鱼的那人儿呢,早不早地就待在迷宫的正中间,坐在那高高的凳子上面,手里头拿着把舀子,一门心思专等那鱼儿钻进来。

眼看得有一舀子了,便伸出舀子去捞。间隔那么一会儿,便用舀子舀一下。想一想,一天下来,这人,该得舀上多少呵呵!

这迷魂阵,是用很多的竹篙子,插入到水中的泥地上,插得七弯八绕的,故意多拐些弯弯儿,布成个迷阵。然后,靠着篙子外边的一面,用鱼网将那竹篙围得连接起来,不留一点空隙。鱼网在水下的脚根部,则从外面挖上些泥巴塞得紧紧的,只要鱼儿跑不脱便成了。

除了迷魂阵,还有一种捕鱼的工具,也是沅水上游见不着的。

这种捕鱼的方法,少不得要两只船,四个人配合起。

每条船后头的那人专门负责划船,掌艄;船儿前头的那人,手上各执着一根长长的木棒,木棒的下面紧系着一根纲绳,纲绳上挂满了锋利的鱼钩钓。

船儿顺水向下漂流着,前头的二人则按着手里的木棒,如拉锯一样,在水中一划过去,一划过来。这东西叫作“划钩”。湖里的鱼儿,多是贴着水底游动的,一碰到划钩就被钩钓粘上了,一粘上稳定就逃不脱。

沾上鱼钩后,鱼想挣脱起,绝对地不想束手就擒,当乖乖儿的。那怕那鱼儿便是筒孬种,在人眼前,也总得装装样儿,充一回英雄好汉啵!要不,真要是挣脱了,还不被同类们所耻笑?没得卵用啊!

可它就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啦,狡猾大大的哟!良心呢!也是大大的坏了,坏了的!他们想把你捞上来呢,撕啦!撕啦的哟!

鱼儿在水里头想挣脱掉,便要七摆八摆,一动,划钩人的手上便有了感觉。于是,两条船便迅速的靠拢来,舀子一伸出去,这上钩的鱼随即就上了船呐!

当年,我下放的那地方,也属于湖区的一隅。虽然不及洞庭湖那样子的壮观宽阔,然而,鱼儿也是不少的。

我们知青组居住的那地方,后面靠着条大堤。屋的前面呢,是条长长的内港,弯弯曲曲的,有好几里地长。

这港里面放养了不少的鱼儿,那是沿港一带好几个生产队的“钱袋子”。每年的年终分配,农民伯伯指望的就是它呢!

各生产队对于港的管辖权,便是在交界处筑一条土堤来划分。

土堤的中间,留得有丈把宽的一个洞眼,洞眼上方用铁丝绞织得密密麻麻的,阻拦住各自的鱼儿不互相交流串通跑掉。这缺口处的上面,随便砍二根杨树或是柳树,往上一搁,便是个桥了。

堤的那一面,是广阔的水面,从这边望到对岸,也有个一二里地宽吧!当地农民把这水面叫作“内湖”。

春天,涨水了,内湖里头一片汪洋。

退水后,荒地一片。每年春天,到了插秧的日子里,堤外就涨了水,荒地上的水漫过了腿肚子。这时候,也正是鲫鱼,鲢胡子,鲤拐拐儿……从下游柳叶湖一带,沿水上溯来产子孵儿的日子。

年年这时候,靠着堤居住的几个队的人,包括些队长,大队的支委,和所有的劳动力,统统出动了。

他们白天耕田插秧出集体工挣点工分,晚上呢,都出去打鱼搞副业捞票子,一个个像是吃了人参果似的,日夜不歇息,一包子的劲呢。

当地的人,家家置得有一条或几条小划子,一出动便是俩口子,俩父子,俩父女,俩兄弟什么的。

从前,我只在书本上看到过:上阵少不得父子兵,打虎离不开亲兄弟,等等之类的述说。下放到农村后,这才真正的看到了父子兵,亲兄弟一齐上阵,生龙活虎抓票子的现实场面。

当地人捕鱼的工具,五花八门,包括鱼网,鱼叉,麻罩,坎(kang上声)罩等等,像唱戏的班子,生旦净丑的各种行头,一应俱全。

我们是新来户,除了床上盖的,肚子里揣的,光杆杆一条人,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贫下中农“老师”们,一群群的,忙了日里忙晚上,一日三餐都吃鱼,馋得俺们哈拉子直流呵呵。

当地农民的小孩,一个个也是心痒痒的,他们也想捕鱼,但不是为了吃,而是想捞鱼卖钱。卖了鱼,得了钱,买烟抽。这些小屁眼们,滴滴大就开始抽烟,十来岁一个个的,牙齿就熏得焦黄了。

别看他们年纪不大,鬼心眼却灵活得很呢。你可能想象不到吧,这十来岁还嫩稚得很的孩子们,竟然打起我们的主意来了。

一群小孩子们找上门来,跟我们正而八经地谈起了判。

孩子们想的是:是猫就得偷腥。

他们明晓得我们没得工具,看到旁人吃鱼心不甘呵,便诱惑我们,要我们出本钱,他们出力。捕得的鱼儿,各分一半。

孩子们的诱惑,着实让我们动了心思。于是,我们几个凑了十来元钱,交给了孩子们。

小孩子们拿着温乎乎的钞票,一伙子大呼小叫着去了榨油坊里,五角钱一个的茶枯饼,一下子便买了二十个。不晓得从哪家偷得了几捆稻草,寻了块空地,一把火点燃起。随后,把茶枯饼放在火堆里烤。烤得那枯饼冒了油时,便趁热打铁,用弯刀,斧头捶碎起。然后,丢入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口残破的铁锅内,放肆的煮呀,熬呀,直熬得那茶枯饼不断地冒白沫子时,才舀起来放在木桶内。

早早地吃了晚饭,这群孩子便一齐出动了。

他们找来一只船,把备好的东西统统搬过河去,就地捞些丝草圈占了一大块地盘,把这地方围起来。接下来,便将熬好的茶枯水在围起来的圈子内,东一瓢,西一瓢,到处洒起。随后,架好搬罾,点燃马灯,等候着舀鱼。

这茶枯水有毒性,鱼儿喝了之后,昏头胀脑的。它也是条命哦,也想活沙!常言道:人往高处走,鸟往亮处奔。这鱼也是往亮处游呢!可见,这世上万事万物,相同的秉性还是多些哦!

可惜的是鱼儿不晓得,这是世上人为它安排的一个陷坑哩!

这有亮的地方,是人们专门为它吊着的一盏马灯哟!中了毒的鱼儿,以为这亮处是天堂,于是,纷纷游过来,要往这天堂奔呢!那知道哟,一游进这搬罾内,便成了人餐桌儿上的一碗菜嘛!

孩子们一看到有鱼拱进来了,就赶忙地扯搬罾,扯起来用舀子舀。

孩子忙了一个通宵,收获颇丰。

第二天清早,孩子们送来了几十斤鲫鱼,尽是些半斤上下的“巴巴鲫鱼”。那段日子,正是我们刚下队半年的时候,队上才刚刚给我们划了块菜园,也还没开垦出来,菜呢,还没得吃的,只好天天喝盐水汤。这下子有了鱼,一个个喜笑颜开,天天打牙祭呢!

队里的人有船,有家什,出去捕鱼,要么是父子俩人合伙干,要么是夫妻俩一头一尾。

当地人说,你们不晓得这里头的经老官(道理)呢!

这一段日子里头,十几个晚上忙活的打鱼所得,当得上在队里干一年的功夫呢!如若是运气好的话,这短短十几天的晚上,捞得二三百块钱呢!一家三个劳力,一年下来,紧赶慢赶,在队上也不过是分得个百把多块现钱!还累得人死沙!你想,半个月就搞得二三百块,搞么得有这个来钱快啊!现如今就是上面不准搞沙!要是准俺搞的话,随便是哪个,都不会想得白天那十二分工的,十二分工值个卵呵,顶上尖(最多)也只不过是六七角钱的搞头沙!讲白哒,也就是两斤鱼的来头呢!

到了冬季,田里边事不多了,除了修堤挑土,上水利工程,大多是呆在屋里的。闲不住的角色,便天天背起扁担,拿把镰刀,渡过内湖上山去割茅草,砍剌蓬,挑回来当柴烧。

这人是筒怪物呢!天天出工的话,他说是奈不何!真正的闲起来哒,他又坐不住了。

如何办呢?那就只有打鱼去啦!于是,堤外边的内湖里头,尽是些当地的农民,坐在划子上,或握着把鱼叉,或提着条麻罩,或举着个坎(kang上声)罩,在水面上荡来荡去。

没得帮手划船的,便在船尾部用绳子捆上它一大砣稻草,丢在水中,吊在船尾,让稻草捆稳住船身不晃荡。

提麻罩的,人站在船头,两手不得空。左手把罩放入水中后,紧紧地按住,右手则拿着把两齿的鱼叉,使劲地在罩子内戳来戳去。

戳过来,戳过去,戳得那被罩住的鱼儿惊慌失措,在里头东奔西突,必然要触动四围的网罩。网罩一动,站在船头上那人的手里便有了感觉,晓得里头罩住了鱼儿。紧跟着,左手便松了麻罩上的绳子机关,这网罩径直往下垮落去。网罩垮下去后,罩子往上一提,立即成了个兜,鱼落入了兜子后,如何地挣扎也跑不脱了。

用这麻罩罩住的,多是几斤重的鱼儿。

持坎罩的辛苦一些,这种搞鱼法,多半是选择出了太阳的日子。要不,大冷的天,卷起两只裤腿,打着一双赤脚,站在水里头,罩过来,罩过去,一搞老半天,难受哇,总不能只要钱,不要命啵!

这坎罩罩鱼讲的是运气,人站在水里边,也不晓得哪里有鱼,全凭的是感觉,东一罩,西一罩,七罩八罩,你晓得么时候罩得到一条鱼哟?运气好,一天下来,也能罩个十多斤呢。不过,都是些小家伙,大的,有斤把,小的呢,几两两。

鱼叉叉鱼,也是看机会。手握着一杆鱼叉,站在那船头上,像个巡逻兵,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对着水面一睃陡,瞄过来,瞄过去,看到水里有动静,有泡鼓,咕咕咕冒水花,手疾眼快,于是,这鱼叉“嗖”地一声,便飞了出去。

功夫到家的,手到擒来,站在船头一脸笑得稀烂。功夫不到家的,又失了一着,于是,系在船头上,捶胸顿足,双脚噔得船板通通通直响,头摆得像个拨浪鼓,嘴巴里头还连连地啧啧不已!“又一条大家伙!没有得到!呵呵!”

世界上都是这样子,没得到手的,都是大的,好的,不得了的!这跑脱的鱼,自然,也就是最大的啰!从来没人说,今天有两条小鱼儿,没有得到!呵呵!竟然让它跑掉了!呵呵!

捕鱼场面最壮观的,是拉大网。

我印象中记忆最深刻的,是在小镇时见过的一次拉河网。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呵!会说我是吹牛呢!你猜!这一网,拉起来好多的鱼哟!嘿!嘿!不多!不少!拉起来的鱼儿上万斤呢!

河网不是一般的网。

这网好长,好长的!首尾连接起来,有个几百米的长度呢。拉网的人,也是十人以上或者是好几十人,不然的话,这网是拉不动的哟!

我故乡的小镇,有个地方,名叫“犀牛岩”。

这犀牛岩的下边,有个绿茵茵的深潭。

听老辈人说,这潭下面有条阴河,直通四川。是真,是假,也闹不清,因为这潭水太深了,从来也没人敢下去探个究竟。到底有不有阴河,也没人说得清楚。反正是一代一代的小镇人,都是这么子往下传的。

传说是,这潭里边出清一色的鳊鱼。

老人们说,这犀牛岩的鳊鱼是有记号的:肚皮上有一点红,走遍天下都混不去的。还说是,潭里边的鳊鱼,如果拱哈出来的话,那么,就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要得年成的。

先前,日本鬼子投降的那年,也就是1945年的深秋季节里,这鳊鱼出来过一回。可惜那年俺还没有出生,所以,也就无缘会见它了。

那回,鳊鱼出来时,沅江里的航道都堵塞了。上上下下的船只无法通行。胆儿大的,便站在那船上用桶放肆地舀鱼。

鳊鱼出来之后,小镇上的人们高兴得不得了,都认为这是大吉大利的好兆头。同时,八年抗战也把人们祸害苦了。为了来年的好年成,也为了庆祝八年抗战取得的胜利,也为了鳊鱼拱出来这样子的好兆头,镇上的人,家家凑份子,人人掏口袋,集了好大一笔钱,请来了“天元班”,“铜锣班”和“长乐班”好几家的戏班子,在镇上日日夜夜打擂台唱戏,一连唱了半个月。

打那以后,这鳊鱼就深藏在潭内,躲了起来,一躲便是几十年哦!再也不现花了。

到了1969年的冬天,这鳊鱼拱出来哒呢!

出来前两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呵。雪一停,太阳出来哒。

兴许是这鳊鱼要出来晒太阳吧,一下子涌出来一大群,挤得河里黑了半边河哟。

对河三汊港人民公社仁丰大队的第二生产队,早就打起了这鳊鱼的主意的,特地安排了个老人,每天开给他固定工分,还专门扎了个棚子,要这老头日夜守候着。

天天望着潭口守候的这人,一见河里黑了半边河,晓得红点子鳊鱼出了潭哒!赶忙打起飞脚,跑回去报信。

队里的人得了信,连忙丢了手里的家伙,男女老少一齐喊上阵。出动了划子,撒下大网,把鱼群围了起来。

上百的人分成两砣,像拉纤地死力往岸上放肆拖。

忙乎了多半天,这才把张大网收哈拢来。歇了手一看,OK!不得了呵呵!这么多的鱼,要用些么得东西才装得下啊!

队长精明,晓得现钱不抓,不是行家!时间搁长了,消息一走漏,成千上万的人涌上来抢,你管得哪个都不是呵呵。因为,这鱼不是你队里头喂养的沙,河里边的东西,天生成的,见者就该得哦!人人都有份呢,你拉得,我就捡得!

于是,派了两个人,赶到渡口上,要把所有递过河的船包了装鱼!

好在渡口上也是同一个公社的,何况,出的价钱也不比递过河差。便只留下一只船,维持过渡,其余的,统统去装鱼。

船来了,人们用水桶,一桶,一桶地舀,整整装了三大船,总共有二万多斤!

队长安排下人员,把这船上的鱼,运到了常德,桃源去卖。换回来的钱,得用麻袋装哟。

那一年,这个生产队里年终搞分配,家家都分了一堆票子!喜得人人合不上嘴巴哟!

老光:捕鱼者说 (一)

通宝推:一无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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