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原来你什么都不敢要(1) -- 一条溺水的鱼

'No Way'---Sonic Yo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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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飞机落地，我顾不得空姐的提示，第一时间打开了手机。M发的短信跳了出来：事有蹊跷，速到现场。一下子印证了我在飞机上所想，我急匆匆的冲出机舱门，拖着箱子一路小跑，惹来白眼无数也顾不得了，直到上了来接机的车，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司机知道我着急，不用多话的飞奔而出，我坐定后就拨通了M的手机，劈头就问，怎么样？什么蹊跷？

M说，这事情确实古怪！还好我来得及时，第一时间拿到了监控录像。录像里确实有人动了防火墙，而且这个人戴了一顶我们公司的帽子，根本看不清脸。机房的出入登记里没有记录，保安说没见这个人进去，也没见这个人出来！我脱口而出，这不是见鬼了吗！M压低了声音说，不是见鬼，是有人捣鬼！你快来，我们见面再说。

到了现场，M把我领到一间会议室，把录像带放给我看。果然，只见一排排机柜间晃出来一个身影，头戴一顶棒球帽，这帽子正是我们公司去年给员工发的，上面有个很大的Logo。因为戴着帽子，加上摄像头的位置比较高，这人的脸全被挡住，无法辨认。只见这人晃到某个机柜前停下来，从旁边拖过来一个移动终端，操作了一会，又把机柜关好，继续往前走出了监控视角。我立刻问M，走廊的监控带呢？M苦笑了一下，这帮官僚，走廊里的机器根本没带子，纯摆设！

我皱眉想了一会，说，这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其一，这人为什么要到机房去干这个，如果真的搞破坏，机房外面也能做；其二，这人有意用我们公司的帽子挡脸，摆明了是嫁祸；其三，为什么他操作防火墙后几乎是马上就发生了攻击，时间点配合太巧了吧；其四，他一定知道走廊监控没有录像带，不然怎么如此肆无忌惮？其五，没有出入记录太不寻常，这个人一定就在这栋楼里！

M赞同的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说着，他丢给我一张名片，这个人很可疑。我拾起名片一看，老A单位IT部门一个中层经理。M继续说，这人一口咬定就是我们的人干的，情绪出乎寻常的激动，老嚷嚷着要上报集团总部。而且，他就是在这栋楼里上班，是这个机房的负责人之一。

我凝神想了一下，建议道，我看，咱们可以诈一诈他。M问，哦，怎么诈？我说，呵呵，你附耳过来，如此如此的说了我的想法。M一听，思考了片刻，说，好，就这么办！接下来，M立刻打电话，把大忽悠招来，让他把老A单位的项目经理和刚才提到的这位一起请过来。过了一会，我听到外面有人高声说话，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公司管理失职，造成的后果都要你们承担！说话间，三个人推门进来，正是大忽悠和他请来的两位。

对方的俩人进来一看，M和我都在，微微怔了一下。M立刻抓住这个时机，马上让大忽悠出去，把门看好，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然后眉头紧锁的对这两位说，我们刚刚有重大的发现，现在我怀疑有人故意陷害、故意破坏，我建议由你们出面，立刻报警，请警方介入调查。我这里有一些证据，等警方来了要当面提交。这话一出，那两人一下子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有难言之隐。其实，对方的项目经理是老A的人，一直对我们关照有加，刚才也多亏他一直在跟那个机房负责人争辩，把事情压住没有上报。现在忽然听M说要报警，一时转不过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把事情闹大，所以不知该如何进退，僵在了当场。

而另外一位，我们心目中的嫌疑人，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局面，闷了一下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什么证据？我们先看看…再商量…

我心里暗笑，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吧？于是便也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添油加醋的说，我觉得这事情太严重了，这是什么性质啊！咱们是什么性质的单位啊！往重了说，那就是关系国计民生啊！如此重要的机房，这个人进行破坏，这不是一般的行为，这是刑事犯罪啊，说的不客气，甚至是恐怖主义啊！我觉得一定不是我们的员工干的，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犯罪行为，说不定真是恐怖分子哪！当然了，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认这人不是我们的员工，但是我们保证，哪怕真是我们的员工，我们也绝不姑息，一定要配合司法机关把这个人揪出来！

这番话出来，那位嫌疑人脸色一变再变，不自然的笑了，不至于吧？你们不要为了推卸责任，就把一起施工的事故说成是恐怖袭击好不好？要讲证据，你说的证据呢？到底在哪？

M说，证据我们还是等警方来了再提交比较好，现在我建议立刻封锁这楼，我觉得这个人还在楼里，不能让他轻易出去。

对方的项目经理大概感觉出点什么来了，把目光转向了那位机房负责人，你看M总的建议怎么样？

那位嫌疑人显然有点慌了，连忙说，不妥不妥，我看你们太夸大这个事情的性质了，虽然有录像吧，虽然看到吧，有这么一个人，啊，但是吧，根本确认不了他是操作了防火墙还是别的设备啊。这么武断的说是破坏太不严谨了，太儿戏了！我觉得就是一起普通的安全事故，事故，那个，还扯到恐怖分子太夸张了，哈哈。他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我们故意面露犹豫之色，沉吟不语。于是他继续又说，我看，这回不幸中的大幸是没造成什么损失，很快就控制了范围，咱们这次吸取教训，吸取教训，就不要闹大了，不然对公司的这个形象，这个公众的信心，都造成不必要的恐慌，那这个，就不好了。

这时，对方的项目经理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是啊，要说这个，还要感谢M总，立刻派出了专家，帮我们堵上漏洞，控制了事态。

M也跟着说了一句，要说呢您的看法也有道理，我们提议报案呢，也是出于为咱们单位负责的出发点考虑吧，以防万一，担心真的有人破坏，那咱们还是有责任及时报案，对不？不过呢，照您这么说吧，我也觉得是不是有点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惊动集团领导，惊动新闻媒体，这事儿可能就不好收拾了，对您二位的前程恐怕也有影响，这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那好，二位，咱们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你们也知道我是怎么样做事的，决不能让您二位吃亏呀！要不，这事情咱们就内部消化了？既不要报警，也不需要上报领导了。我们呢，也吸取这事的教训，正好公司几位安全方面的专家都在，就着这个机会评估一下，就给咱们出个安全分析报告和改进建议，二位看怎么样？

项目经理不说话，大家的眼睛全看着那个机房负责人。他嘿嘿干笑几声，这回M总考虑挺周到，挺周到，我看就这么办吧，事故呢，也不要报了，免得领到查问起来麻烦，咱们不如…不如就写个报告，就说是安全评估和演习，这样最好，这样最好。项目经理点头，我看这样最好，免得大家都麻烦，只不过要你费心写报告了。

M眼神中的大喜一闪即逝，接过话头说，不用辛苦你们二位，我们来写。而且，今天虚惊一场，我作个东，大家一起聚聚，放松一下。说着，就拉住了那位机房负责人不放。那人气焰早消，唯唯诺诺，无可无不可的跟着我们一起去会餐了。席间当然免不了给他高帽数顶，迷汤数盏，外加暗暗的塞上糖衣炮弹若干，这人也欣然领受，全无了白天气势汹汹的派头，最后跟大忽悠、M称兄道弟起来。

好不容易，我们才回到了住处。我闭上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了，这一天的疲累困顿，加上神经紧张，现在才彻底轻松下来，紧紧的抱住了M，和他一起坠入了那温柔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