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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 - 转载说明 -- 温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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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之四:把式

知青刚下乡的时候,因为什么农活也不会,只能干一些不需要技术的体力活,其中干得最多的活,就是和车把式一起,用大车向地里送粪。也因此,二队里我最熟悉的几个老乡就是队里的几个车把式。

二队一共有三套大车,三位专职的车把式。我最熟悉也最喜欢的一位,就是五大爷。

五大爷也姓杜,他的儿子就是队里开手扶拖拉机的。五大爷六十来岁,个子挺高,身板魁梧,光头,下巴上留着稀疏的络腮胡子。我们刚下乡的时候,因为是带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思维定式,对老乡们都有点敬而远之,而老乡们大概因为跟我们不熟,也有点端着架子,不敢太随便,所以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有些拘谨。这种拘谨的消除,还要感谢一位早我一年来的知青。记得那是一次工间休息,我和五大爷正坐在地头聊天,那个知青正好路过,看我们在休息,就凑过来一块聊了起来。从他那里得知,他刚来时也是跟着这位五大爷往地里送粪。聊天的时候,我和五大爷都坐在地上,这哥们站着和我们聊。聊了一会,他忽然伸出手,用手来回抚摸五大爷又光又亮的秃脑门,把我看得简直是目瞪口呆!而五大爷依然坐在那里,笑眯眯地任由人家抚摸,丝毫不以为意。从这时起,我才对五大爷的性格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也才开始和他有了更多的交流和玩笑。不过,我还是一直没好意思去摸他那个秃脑门。

五大爷生性豪爽滑稽,年轻的时候也曾干过醉卧花楼的荒唐事,每当被人提起,老头总是哈哈一笑,赶紧把话题转开。

五大爷赶的大车,架辕的是一匹壮年大黑骡子,性格沉稳,任劳任怨,真是一头好牲畜。正因为这头牲口性情好,我也就敢拿它开练,很快,赶车套车一类的活我就都会了,很多时候都是我当车把式,五大爷反而成了我的跟班,倒也乐得清闲。

跟着五大爷干活可以冒充车把式,这给枯燥繁重的体力劳动增加了许多的乐趣。

三十年过去,恐怕五大爷已经不在了。

队里的第二位车把式,是个傻小子,比较缺心眼,岁数不小了也娶不上个媳妇,整天就知道傻呵呵地傻笑,谁都敢拿他逗趣,就连比他还小的,也常常用略带训斥的口吻说他。对这些,他也从来不介意,真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跟这样的人一块干活也有另外一番乐趣。他自己整天被人呼来喝去,也因此从来不会对我们甩脸色,所以跟他干活总是比较轻松,而且他年轻力壮,我要是偷点懒少干点他也不在乎一个人多干点。五大爷虽然也不会计较我干多干少,但毕竟人家那么大岁数了,我总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偷懒。但在这位傻小子把式面前,偶尔找个借口偷点懒就成了很多跟他干的知青常玩的把戏。

他赶的车辕牲口是头老黑骡子,它已经相当老了,毛色没有一点光泽,我刚去的时候还好,后来就眼看着它越来越弱,走路都站不稳,有一次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就摔到在地,而且倒下以后根本没有像别的牲口那样努力自己往起站的样子,卧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在当时车是空车,我们把车从它身上卸下支在一旁,然后才把它拉了起来。

这头黑骡子,还有给五大爷拉套的一头白驴,终于没能活过那年。就在黑骡子这次摔倒后不久,队里就把它俩宰了,肉分给了队里的村民,没我们知青的份。

人说:上有龙肉,下有驴肉,想必驴肉应该非常好吃。不过驴肉一老怎么也好吃不了。

队里的第三位车把式,叫杜尚举,是个又高又瘦的汉子,三十来岁,一副干练的样子。他皮肤特殊的黑,简直和黑人差不多。以他当时的岁数,很多人都已经结婚甚至当爸爸了,可他仍然孑然一身。在我看来,他最大的毛病就是脾气太暴躁。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般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跟他一起干活,领教了不少次他那臭脾气,但也在偶然的时候看到他赤诚的心灵。

我是到了队里以后很晚才见到他,因为给他架辕的牲口是一匹枣红母马,当时正怀着孕,常见队里的老饲养员拉着它走来走去遛马。它是一匹非常漂亮的伊犁马,体型高大,四肢匀称,光马背就有一米六几。两三个月后,它产下了一头小骡子。这已是它为队里产下的第三头牲畜了,前两头分别是一匹马和一匹骡子。它与那两匹已成年的马和骡子,组成了队里最雄壮威风的第三套车。而拉套的那匹骡子,由于年轻脾气古怪,也使这套车成了最难驾驭的一套车。这样的车和牲口,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车把式才能驾驭的了。

我虽然不喜欢他,但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跟他一起干活时留下的记忆最多最深,我准备单独用一个篇幅记录下我跟他干活的几次经历。

关键词(Tags): #车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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