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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抗战老兵----中国空军黃肇濂(一)

黃肇濂老人今年92岁了，有着很不同寻常的飞行生涯。先请大家注意以下关键词：

广东空军七期甲班学员；

广东空军第七队；

中国空军第二十九中队

击落四架日本军机（三架轰炸机，一架战斗机）

陈瑞钿（夜半歌声）--衡阳—武汉—四川梁山—成都—新疆与苏联—盛世才与四两黄金—抗战胜利—越南—潘汉年—香港—东北解放区—南苑组建空三师七团—学生刘玉堤—三航校--- 初教六首飞—广州—美国---91岁的老司机---现在

经历够丰富吗？那咱们开始吧！

老人毕竟92岁了，在寻访资料的过程中，由于年代的久远，有些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跟目前公开的资料对不上。对于这类情况，我尽量让老人回忆旁证和找一些辅助资料。如果哪位朋友可以对老人提到的空战有补充，欢迎交流。

30年代在广州学飞行很贵，学费为2000大洋，黃肇濂的伯父在广州的洋行工作，算是有钱人帮他出了学费。航校的教员都是华侨，学员也大部分是华侨。很多在参加陈济棠的广东空军前已学会了飞行。特别是从美国回来的。如陈瑞钿等。包括黄老先生，他也是从香港回广州参的军。

1936年黃肇濂老先生从广东空军七期甲班毕业，此时正值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为了抵御外辱、抗日救国、不打内战，广东空军全部人员北上归附“中央”。 在中央苋桥航校，全部广东飞行员四百八十余人编为五大队。

但这时发生的两件事情让年青的黃肇濂很不愉快，一是原广东空军领导全部被架空原广东空军司令黄光锐出任中央航校校长，丁纪狳任教育长。然而整个中央航校大权实际上是掌握在政治部主任蒋坚忍手中。

二是对原广东空军飞行员进行的所谓“考核”。考核也不复杂，只飞一个起落，在空域中作大、中转弯这些最基础的飞行技术。但参加考核人员竟然有二百多人被评为“丙下”成绩。“丙”已经是不及格，还加上个“下”，那前途就可知道了。黃肇濂的成绩也是“丙下”。

事已至此，原广东空军“起义人员”个个都是“瞎子吃元宵”——心中有数，知道这是排挤的花招。因此，大家对抗日救亡情绪深受打击。黄老先生和一批年轻的飞行员都借“假期”之便，到上海游玩去了，并各自作改行打算。黄老先生说：我们这一批人，从飞行员降为学员，而且是成绩“丙下”的学员，肯定是转业在即，个个心灰意冷。

在上海的游玩着，转机来了，老蒋在西安被扣留，何应钦有了小算盘，想要轰炸西安。找回了全体笕桥学员。不管考核成绩 “丙下”不“丙下”，将他们编为“中央空军”。黄老先生则编入第二十九队。

当时“中央空军”编制第二十九队基本上是原广东空军七队的人员，共三个分队，队长是何泾渭。驻防驻在广州天河机场，飞霍克——3式战斗机，共九架，每个分队三架。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广州的局势也开始紧张起来了，经常拉空袭警报，空军第二十九队也处于备战状态。1937年8月31日，日本木更津航空队来犯。下面引用老先生的回忆，里面记述了他是如何打下第一架日机的。

“1937年8月31日清晨，已经发过好几次警报后，又发警报了，我准备起飞，我机机械士已经将飞机摇起动了。正在这时，机场上空机声隆隆，我抬头一看，6架 双引擎的日本轰炸机已经来到。

我急忙跳进机舱，连保险带还未扣上，便开始和其他飞机一齐起飞。起飞时炸弹已落到机场上，我的一名机械兵被炸牺牲了。

我推满 油门向东飞去。这时我们9架飞机各自为战，自己去抓战斗对象。当时日机也很死板，他们由东（台湾起飞来）进入广州，炸天河和白云机场后，向南经河南折回向 东。我那时已发现日机，便推大油门接近它，日机即向我开火，曳光枪弹射在我机周围，清晰可见。由于日机是三机编队的，因此火力相当密。

我继续上爬，在新洲 附近，才占高度优势，就由上向下攻击日机，因没有空靶射击经验，只对机身开火，又不理解修正提前量，没有奏效。

这时邓从凯上来了，和我两人轮番攻击，也没 有效果。看看已过虎门，一次，邓冲下去后，与日机后方拉平，咬住日机不放，并开动机枪猛烈射击，一架日机轰然一响，一团火光掉了下去，邓突然返航。我以后 才知他飞机被击伤。

我一想，原来拉平攻击有效，就与日机剩下编队左机拉平进行攻击。这时我越打越眼红了，飞机冲得很近，准确地击中日机，油箱油漏出来象一 条白龙，但没有着火。我正再次攻击，我机突然一响，我副油箱、主油箱也被击中，油冒出来，也拖着一条“白龙”。我估计日机是回不去了，我便回航，推头俯 冲，加大速度到机场边，飞机油尽停车，滑翔降落。”

这是抗战以来广州市第一次空战，结果日机损失两架，一架坠落在珠江口，一架坠落白云山，我方没有损失。广州市人民十分兴奋，用汽车运来大量罐头、汽水及其他慰问品。每击落敌机一架的有1000元慰问金，黄老得到1000元。

这次胜利，很大程度是因为日军轻敌，以为我方没有空中自卫能力，吃了亏。之后再来就大多是30多架一起上了。多次恶战，我方有飞行员陆续牺牲，虽有飞机补充，但机场太少，只好改在从化机场加油来广州作战。其中一次恶战后，黄老在从化机场加油，发现自己的飞机上被打了很多个洞。

在这种情况下，白云机场以及天河机场被毁，我方损失惨重：飞机只剩三架，队员减少，黄老以少尉军衔升任了分队长，广州站不住了，黄老率领3架飞机转到韶关驻扎，与二十八队的两架飞机驻在一起。

在这里，黄老打下了第二架日机。时间是在1937年底，他在机场值班，有电话打来说在乐昌附近听到日本飞机的声音。当时值班的只有黄老一个人，于是他驾驶霍克—3到乐昌附近，果然发现一架日本轰炸机。此时的黄老空战经验已经很丰富了，直接将其击落，返航时遇见来增援的队友谢荃和，应可作见证。此轰炸机被击落在乐昌境内。当地人民非常兴奋，送来大量鸡鸭鱼肉来韶关祝捷，当晚黃肇濂老先生与各界人士大喝一场。

1938年初，部队换装一批经香港运到广州的英国格式战斗机，在衡阳系统的训练了一段时间。

据黄老回忆：“此时的飞行员都经历过不少空战。因此，这次训练比较踏实，除了掌握飞行技术外，还打空靶，练习格斗。

这种格式机性能对当时日本九六式战斗机来说不相上下，而且格式 机还有一些优越性，例如：格式机飞上高空，马力能基本正常，日本九六式一爬到高空，马力显著下降。

当时有两位队长一叫黄新瑞，绰号“水牛”，是美洲归国华侨。另一个是我们的队长陈瑞钿，也是归国华侨。他们作战英勇、敢拚。经过这一训练，大家很有信心。三个分队长，一个是我，另两位是邓从凯和谢荃和，都有一定战历。 ”

换装之后，首战告捷！

“（一九三八年）四月十三日那天，日机三十六架来犯，我们十八架两队全部升空迎战（这时天河机场已修好，可以用了）。

我们起飞后，迅速爬高到六千米高空，那次战斗很激烈。邓从凯作（做）黄新瑞僚机，就在日机咬住黄新瑞开枪时，邓从凯将日机击落。但黄新瑞却被击伤手指，被迫返防，邓再继续击落一架日机。

我在进入战斗后，僚机却不知那 里去了。这次我也击落一架九六式日机。这次战斗击落日机共七架，我们却牲牺了四人。我记得年刚二十的吴伯钧就是那次战斗牺牲的。对他的葬礼仪式也很隆重， 安葬在十九路军坟场后的墓地。

那时香港陆续补充飞机，因此二十八、二十九两个队始终能保持十八架格式机。队员中也开始有两位北方人。

这次空战之后，我们又开始在南雄、广州、南昌游动战斗，队员也有在两地牺牲了的。日本飞机又加紧对我们轮番攻击。他们仗恃数量优势，找我们作战，我们就是在这样情况下坚持，直到苏联志愿空军到南昌，战斗便又进入另一阶段。 ”

下面我介绍一下黄老击落的第四架飞机，这架飞机是与陈瑞钿共同击落的。陈瑞钿是黄老终生的好朋友。由于陈的半边脸被烧伤，所以黄老开他的玩笑，给陈瑞钿起了个外号叫“夜半歌声”。1997年陈去世前，他们每年都要见数次面。

1997年，陈瑞钿的名字被刻在了美国空军战斗英雄馆的英雄榜上，正式被评选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的第一位空战英雄。但是陈瑞钿的根在中国，他的功勋建在中国。

击落的第四架日机有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我们活捉了日机飞行员！这次空战发生在广东始兴境内，时间是1937年10月。当时陈瑞钿、关燕荪、黄肇濂在乐昌上空执行完阻击日本轰炸机任务后返航，陈瑞钿、黄肇濂的格式机刚一降落，机场上的人说：有一架日本飞机向南飞了，要他们赶快去追。

黄老与陈瑞钿起飞与尚在空中关燕荪一起向南追，关燕荪在英德附近被敌机后座枪手击中着火燃烧，关燕荪手面灼伤跳伞。敌机转而向北逃窜。黄老与陈瑞钿的两架格式机在始兴境内咬住了该架日本轰炸机，打光了所有的弹药，击落了它。

日机被击落后，坠落在稻田里，开始当地百姓不敢靠近，但发现飞机一直没有动静，靠近一看，除了一个飞行员，其余机组成员都死了。当地驻军俘获了该飞行员，送到韶关。黄老与陈瑞钿专门跑去看，说这个日军俘虏个子矮矮的，胡子很长，腰部中了一枪，伤不重。后来部队换防，就不知道这个俘虏的去向了。

待续

感想一：

跟黄老聊天，时不时的就会让我惊讶一下。他很淡定，92岁的高龄，并没有使他的记忆衰退。跟很多老兵一样，牺牲的战友，是记得最清楚名字。吴伯钧、陈桂林、陈桂文兄弟，邓从凯、关万足、陈其伟、陈顺南、梁国鹏、关万祝、李嘉鸿、甄天让、黄波、黄元波、吴汝鎏、马毓鑫、黄新瑞。。。

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些牺牲的抗战烈士！

感想二

陈瑞钿的名字被刻在了美国空军战斗英雄馆的英雄榜上，正式被评选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的第一位空战英雄了。

无数的黃肇濂们还在默默无闻着。

国民党政府不会宣传他，他的同事，在新疆时的上级，官拜国民党少将的张光明退休后与黄老住在一个城市里。只要有黄老在的活动，张光明少将绝不参加。1983年以来，两个人咫尺天涯。原因是张少将不原谅黄老“投共”。

建国后，我们的政府在很长的时期没来得及宣传他（网上搜索了一下，张光明将军在大陆有不少报道喔，过一段时间我这个“共党子女”准备去拜访拜访他）。

广泛宣传黃肇濂们的工作还是我们来做吧！

感想三：

“我的队长爱国华侨黄新瑞转战南北，最后在成都空战中遭遇性能比我机优良得多的零式战斗机，艰苦战斗，头部中弹，竟被炸飞而英勇牺牲。

还有两兄弟陈桂林（广东七期甲）、陈桂文 （广东七期乙）是南洋归国华侨。出于爱国，其父送他们回国习航空。成都空战时，陈桂林英勇牺牲，他老父回国将寡媳孙子接去，嘱咐小儿子陈桂文要坚持战斗， 结果小儿子又在昆明空战中英勇牺牲。而老父又只默默地回国来接去孙子和媳妇。其爱国献子精神，使我不能忘怀。

又如我的老战友邓从凯，他在成都空战中，不畏 日机编队的强大火力，英勇冲入轰炸机机群，将日本长机击落。后发现日长机飞行员带着日本天皇御赐“轰炸之王”配剑，而他自己也牺牲了。他那时才二十三岁。想起这些为中华民族存亡，洒尽最后一滴血的比翼战友，我为他们牺牲而感到光荣，他们的业绩应该载入史册。”------摘自黃肇濂(黄绍濂)《北上投蒋后和抗日初期的国民党广东空军》

华侨，又是华侨，自费学飞行回国参战的是华侨，阻击日寇英勇牺牲的有华侨，捐钱捐物捐飞机的有华侨。这些在各国长大，入了籍没入籍的华侨牺牲的时候，那个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

有些躲在阴暗角落里冷嘲热讽国外的广大华侨华人忠诚度永远正确的人。看到了吗？祖国危难的时候，多少华侨华人为祖国奉献？多少华侨华人为祖国牺牲？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

寻访抗战老兵----中国空军黃肇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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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空军黄肇濂（三）---英名浩气不容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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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空军黄肇濂（完）-------广州迪斯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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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轰炸之王”的坠落
• 【原创】寻访抗战老兵----中国空军黃肇濂（一）
• ※ 西河文萃 第24期 2009年7月1日 ※下
• 黄老英雄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