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想到那儿写到那儿—诗人之死 -- 烤面包的胖大叔
海子很孤独。
他在日记中是这么写的:“我房子后边的一片树林子。我常常在黄昏时分,盘桓其中,得到无数昏暗的乐趣,寂寞的乐趣。有一队鸟,在那县城的屋顶上面,被阳光逼近,久久不忍离去。”这种感觉,我似乎能体会,我曾整天坐在档案堆中,看着阳光一丝丝的爬上窗台,又一丝丝的离去。然而,这二者又似乎不同,在我无非是单纯的枯燥无聊,而海子却是绝对的孤独。
海子虽然15岁就离开家乡,但他自始至终都无法对城市产生认同感,他的诗歌中几乎很少以城市为对象的作品。
对城市来说,他是个局外人;然而当他回到真正的家乡,也已经找不到什么认同感,家里人把他当成大学老师,敬畏感远超过亲密感。
我去过怀宁,那儿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城市,和皖西南别的城市并无二致。很难想象这片水土上孕育了,邓石如,陈独秀,邓稼先,海子等一批头角峥嵘的人物。甚至海子诗中反复出现的麦地,也不属于这儿。
海子诗中的“麦田”,毫无疑问喻指家乡,然而,那并不是实在的故乡,而只是一个象征。
海子对陶渊明并无丝毫的好感,他用梭罗和陶渊明做对比,在他看来陶渊明有的只是狭隘的文人趣味,“苍白孱弱,自以为是”,而不关注生命存在本身。海子认为诗人的使命在于体验宇宙的秩序和大生命的呼吸。
海子的“麦田”意象,首先就直指生存,在“麦地”这首诗中,诗人开篇就是:“吃麦子长大的”。麦子对人是生存的保证。诗人也对麦子给予深深礼赞,“诗人,你无力偿还,麦地和光芒的情谊”。
“麦田”在海子的笔下,既是弱小的“打一只火把走到船外去看山头被雨淋湿的麦地/又弱又小的麦子”,又是充满生命力的,“麦浪——天堂的桌子/摆在田野上”。“麦田”是生存的象征,是种本原的生命力,可包容一切“收麦的这天,我和仇人/握手言和/我们一起干完活/闭上眼睛,命中注定的一切/此刻我们心满意足的接受”。
“麦田”是农业文明的象征。海子用“麦田”营造的象征世界中,充满了田园牧歌的恬静,海子沉醉于用诗句编织成的农业社会中,“看麦子时我睡在地上/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
如果说海子驻足于此,想必也会很幸福。如果说读诗的人足够善良,想必也不会戳穿这宛如乌托邦的梦境。
只不过,海子自己是醒着的。
“有时我孤独一人坐下/在五月的麦地 梦想众兄弟/看到家乡的卵石滚满了河滩/黄昏常存弧形的天空/让大地上布满哀伤的村庄/有时我孤独一人坐在麦地里为众兄弟背诵中国诗歌/没有了眼睛,也没有了嘴唇。”
这是种很深的幻灭感。“在这世界上,秋天深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而此后“麦田”之于海子,更多的是激情,关于生命力的激情,海子也从未怀疑过这“麦田”,这“大地”所蕴含的生命激情。海子紧握着这生命的象征,喊道“麦地/神秘的质问者啊/当我痛苦的站在你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海子在漂泊的旅途中,更青睐那些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比如说青海,西藏,蒙古草原。他像一个吟游的歌者,漫步在这洪荒的土地。然而这种漂泊,仍然无法让海子找到精神最后的皈依。
“草原的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珠”。
于是,海子开始了超越的探险。
- 相关回复 上下关系8
🙂虽然说,从生年来说,海子比我大 2 烤面包的胖大叔 字73 2009-05-05 23:46:35
🙂这样就好,便让人放心了 南方有嘉木 字19 2009-05-06 08:49:47
🙂很赞同九霄兄这句话: 1 南方有嘉木 字393 2009-05-05 22:05:06
🙂二、麦田
🙂从农村、小城市移居大城市的人,都会有些对海子的共鸣 高朋满座 字0 2009-05-09 04:37:03
🙂非常非常喜欢这篇文字 南方有嘉木 字135 2009-05-05 21:33:50
🙂一、以梦为马 5 烤面包的胖大叔 字4453 2009-05-04 01:51:20
🙂思考,尤其反思是危险的, 南方有嘉木 字533 2009-05-05 21:2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