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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杨迪笔下的邓华上将(之十)午饭和舞会(自注:比较好看) -- 史文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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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朱苏近的《炮群》中对领导视察有着精彩的描写

宋泗昌用餐巾纸揩揩嘴,放到酒杯旁边。陪同人员也用餐巾纸揩揩嘴,对叠一下或两下,放到不显眼的地方。宋泗昌正欲说话,先打了个嗝,这个嗝立刻使气氛松动。他笑道:“今晚我不找人谈话,不开会也不看文件,我要放松一下,我也是人嘛。怎么样,今晚有什么活动呀?”

师政委刘华峰闻言,仿佛悲伤似的,轻微地摇摇头,以责备的口吻说:“唉,首长不发话,我还不敢说呐。你确实需要放松一下,一个月跑了十几个单位,人停下来脑子也停不下来。都像你这样抓工作,我们也顶不住啊。再说,首长这个节奏——比方说首长走后,我们可以放松几天,而首长你一天也没得放松,你还得到下一个单位紧张去。这个节奏绷得太紧啦。”

宋泗昌呵呵笑:“刘政委好口才,一个话叫你一说,就说出好几个味道。”

刘华峰估计,宋泗昌心情好转证明他对本师工作基本满意,否则他不会主动提出“放松一下”。这意味着,从现在起,他允许相互关系变得亲密些了,不必提心吊胆了。在宋泗昌离开本师之前,必须安排一个好的结尾,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呐。

刘华峰面呈疲乏状,片刻后又异常精神,道:“我认识首长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首长你喜欢什么娱乐项目。在我印象中,首长你好像从来不娱乐。我承认,下级也有官僚主义,嘿嘿。师里是小地方,有个俱乐部,设施倒还全面,是不是去看看?”他眼望着陈秘书。

陈秘书道:“宋副司令从来不碰麻将扑克之类的东西。”

“宋副司令和其他军区首长不一样!”刘华峰观察宋泗昌反应,怕此语说得太过。见无异常,又道;“我已经叫电影队准备了几部片子,有《伦敦上空的鹰》、《莫斯科保卫战》,还有几部其他方面的。”

刘华峰不说是哪方面的,他打算让宋泗昌到场之后自己选,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人员范围小一点就行。

宋泗昌问自己的秘书:“我看过没有?”

刘华峰心中为此语喝彩:问得不凡!

陈秘书回答:“《伦敦上空的鹰》,您在二七九师看过录像;《莫斯科保卫战》,您看了一半,就去接北京长途了,下半部没看,太长。”

宋泗昌淡淡地:“我听从安排,怎么都行。”

刘华峰真的发急了,自己居然找不到宋泗昌的兴趣点!他迅速考虑着,脸上一点不流露。末了,他以汇报的口吻说:“师医院有一支女子篮球队,水平不错,球路也野,她们几次提出来要和师常委赛一场球。以前赛过一场,我们输了三分。不是输在球技上,她们占女性优势,我们不敢放开手脚,才让她们占了便宜。”

宋泗昌蛮有兴趣地问:“女子队?”

“全是女兵,平均年龄19岁吧。”

“哈哈哈,丫头片子嘛,你们怎么能输给她们。要是我在,才不管他是男是女,我认球不认人。”

“那就邀请首长助我们一臂之力,参加师常委队,今晚就和她们赛一场。”

“给我找套运动衣来,”宋泗昌双目豁然生光,对搓着两手,“还有鞋!我要试试她们野到什么程度。”

“上汤来,”刘华峰朝侍立一旁的管理员叫道。又笑眯眯望着来泗昌,“穷菜富汤。招待所有两道汤味不错,首长尝一尝。”

略坐一会,刘华峰亲自去给师医院的院长打电话。“把你们球队的姑娘集中起来,新闻联播之后,也就是7点半,准时到达师部篮球馆。”刘华峰估计宋泗昌要看新闻联播。

“今天是周末,都跑出去了。”

“全部找回来,开车去找!只许多不许少!大区宋副司令加人师常委队和她们赛一场。不过你不要告诉姑娘们有宋副司令,叫她们放开来打。”

院长问:“要我们赢还是要我们输?”

“庸俗!我说了,放开来打嘛,场上没有职务高低也没有男女之别,只有球。你想赢还未必赢得了。”刘华峰最担心她们让球而被宋泗昌看出来。

“明白了。我带队,按时到达。”

“我又考虑了一下,你们提前点,7点整到场等候。”

“去那么早干吗?”

“你照办就是。我让这里准备好水果饮料,来早了你们就在休息室啃香蕉嘛。”

刘华峰又转到篮球馆,把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再一盏一盏关掉。全部关掉后,他在黑暗里站立片刻,又全部打开。

他踱到中心圆附近,用鞋底搓搓地板,朝四周看看,然后凝定在那里。宣传科长不知何时进来,蓦然在距离刘华峰很近的地方开口了:“政委,听说宋副司令想活动一下?”

刘华峰望着这位他喜爱的干部,足足两分钟不说话。正是这种不动声色的矜持,立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宣传科长过于灵巧,任何事情都很快知道。对于他的这个本领,刘华峰有时赏识有时却恼怒,觉得不能叫他知道的太多,知道了也要从他脑子里挖出来。还有,也不能叫他觉得自己太重视他了,别老是主动地朝核心部位上靠。

宣传科长在沉默中拘束不安,眼睛不敢对视又不敢转开。他惶惶地思索这几天自己有什么失误:政委要的汇报材料,师里半年工作总结,干部整训的经验汇集……他想不出有什么失误,但又觉得肯定有,否则政委不会这样看人。

“活动一下。”刘华峰淡淡应了一句,解放了宣传科长。刘华峰原地跺跺脚,“你叫公务班来人打扫一下地板,不要有沙子。”

“已经通知了,他们马上来。”

“记分牌啊,供电照明啊,卫生所啊。”

“都交待了。记分牌换新的,仓库里有,很漂亮。发电机也准备好了,万一地方断电,军械所的发电机五秒钟内可以恢复供电。卫生所张军医来,带上必需药品。”宣传科长声音渐渐正常,人也靠近刘华峰,“政委,您看要不要调几个连队来观战?增加点气氛。”

“可以,通知吧,7点半进场。”

“裁判还是叫吴干事担任吧,我告诉他掌握分寸。”

“什么分寸?”刘华峰低声喝问,“不要他,我亲自吹哨。”

“政委,小吴是国家一级裁判,有正式证书的,吹过全国甲级队决赛。师里的一宝哇。”

“我刘华峰是正师职裁判!比他差啦。”刘华峰微微一笑。

“乖乖,今天是超级阵容。场外的事,都交给我办,政委你放心吹哨。”

“有一件事,今晚你专门陪宋副司令的秘书,给他找些录像片看,我估计他对球赛没兴趣。告诉他是我叫你去的,我抽不开身,没法陪他了。”

宣传科长受命离去,刘华峰又转悠一会,待公务班来人了,才离开篮球馆,朝宋泗昌下榻的招待所9号楼走去。

门口的警卫朝刘华峰敬礼。刘华峰回礼,走过去后又停下身来,打量警卫。问:“枪套里有枪吗?拿给我看。”

警卫取下手枪套递给刘华峰,他抽出手枪,退出弹夹,检查一下:空的,合乎规定,又插进去。再拔出枪套外面的备用弹夹一看,压满黄灿灿的子弹。他温和地问:“连里交待过没有?这里的岗哨佩枪不配于弹。”

“我忘了检查……”警卫茫然。他不懂此事的严重性。

“我是问连里交待过没有?”

“说过一次。”

刘华峰把子弹一颗颗退下,放进自己口袋:“有规定就照规定办。下岗后叫你们连长到我这里来领子弹。精神点!”

刘华峰上楼,暗中交待自己:别为此事生气,全师只有一个刘华峰,不能要求别人都跟我一样。又暗叹:我如此处处用心,心已用烂,绝非成大事者……他忽然放慢脚步,暗自惊呼:啊,宋泗昌真敢穿哪!

宋泗昌已换上一套湖绿色运动服,足蹬雪白的球鞋,在屋里深深地弯动腰身。色彩鲜明的运动服给他增添不少活力,而他给那套运动服增添的似乎更多。在刘华峰看来,那种运动服从来没这么有形有味,穿在宋泗昌身上跟穿在别人身上大不一样。他活动身体时多么从容,每一下都仿佛推开一座山,人若不到某种境界就不会有这种收发自如的气势。刘华峰在边上看着就感动,很想把自己也化进去。他倾心相许并感觉自己升高了,他渴望将自己交给这样一位领导,也就是交给一个亲切的理想、一种不凡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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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实际上是室内训练馆,没有看台,靠墙摆着十数把藤椅,专为观球的首长保留。球架、地板、灯光、电动记分牌,都不低于专业赛馆标准。东半场,师医院的姑娘们已在蹦蹦跳跳地练球,口里还嚼着什么;西半场,师常委们很有风度地沿罚球弧站了个圈儿,你投一个我投一个,进喽,便自己给自己喝彩,像一群自信而脱俗的专业篮球教练;派来观战的是直属队战士,他们沿场地四周坐了几圈,目光大都盯住姑娘长腿,就是坐在西半场篮下的战士,也透过常委身体朝东头看。他们兴奋地期待比赛开始,脸上的神采,很像下操时听说今晚吃肉包子。

十几个机关干部,也找到了和自己身份相适的位置。年轻些的,站在战士后头抱着胳臂;年老些的,大咧咧坐到运动员席上,把她们衣裳推开。

刘华峰在路上一直和宋泗昌保持半步距离,不超前也不落后,快到体育馆时,抢先几步踏进门,朝场地中一站,位置醒目,一言不发。待到全场人目光都转向他了,他又退回门口,宋泗昌恰在这时进门,迎头扑来一阵热烈掌声。

宋泗昌朝四周颔首微笑,澄一蹬地面:“场地不坏嘛。花了多少钱?”并不在意刘华峰的回答,径直朝姑娘们踱去。

刘华峰不动,朝师政治部副主任看一眼,副主任连忙追上宋泗昌,为他介绍这是谁那是谁。宋泗昌挨个握手,开些适宜的玩笑,瞬间就成为她们长辈。

刘华峰默默注视四周,把参赛的师党委们,观赛的战士们,还有场地灯光,以及隐藏在窗外根本无人知晓的岗哨…… 都扫视一遍,最后才把目光投向姑娘。他的编制之外的女兵。

刘华峰的心被敲击一下:她们裸露的长腿白得刺眼,以前从没有自成这样嘛!哦,是给深色运动衫衬的。她们站成一排,点足弹腿,轻轻扭腰。有的俏笑有的不屑。短裤后袋塞着小手绢,不时抽出来朝脸上小心地拭一拭,再塞回去。提一下短裤。三两个人留着长长头发用彩绸束着,一弯腰就搭到脚背,再一后仰,凸起几乎要跳开的乳房,头发飞回脑后,倾泻下去……闪光灯啪啪,吴干事照相。刘华峰暗中叹气:多此一举!叫他们办他们就办过头,不晓得把握一个度数。

果然,闪光灯一亮,宋泗昌就离开女兵,回到西头常委队,抬手接过一个传球,投篮。

吴干事走来道:“政委,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指指记录台上的裁判哨和记时表。

“哦,还是你吹,你是一级裁判,上吧。”

刘华峰认为,已经不必亲自上场吹哨了。

“这场球可不好吹,要挨骂。”

“铁面无私,这是一;第二,把握好一个度,让他们打得快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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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峰放纵心绪,面前的球赛居然能刺激思考。万众昏昏唯吾独醒。陪着你们笑一笑吧。刘华峰鼓掌,正是在该鼓掌的时候他鼓掌了。对于球赛他似看非看,不过,每次鼓掌他都鼓得很是地方。

刘华峰起座走向侧门,军帽留在长条桌上,保温杯盖敞开。旁人一看就明白:政委没全走。

他去去就来。

宋泗昌的陈秘书在房内看录像,宣传科长依照指示陪着。录像片是内部的,枪战和作爱都打上字幕。大概翻录过几次,图像烧得人眼仁儿疼。刘华峰一进门就觉察到寂寞,因为宣传科长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明显松了口气。怎么搞的科长嘛,竞技状态不佳,今天白给他个机会了。

“坐坐坐。”刘华峰坐进宣传科长让开的位置:“这类片子啊,只能看不能想,一想到处都有漏洞。我们小地方,弄不到奥斯卡奖的。”

陈秘书说:“刘政委,你太周到了,专门跑一趟干吗,我看得挺带劲,你忙你的去,科长也不必陪。”

“你今晚没吃好,”刘华峰拍一拍陈秘书软椅上的扶手,

“肯定没吃好。菜太辣,首长喜欢吃辣的,餐厅就来个饱和轰炸。你是江苏人吧?肯定没吃好。”

“还行还行,当秘书的,这方面也要锻炼。”

“连你都没吃好,我能吃好么?我是厦门郊区人,太辣也受不了。”刘华峰对科长说,“到餐厅看看,弄点小吃送过来,请他们快一些。”

刘华峰确实有些饿,晚宴上他只象征性地动几筷子。在此之前,宋泗昌一直没和他有过实质性谈话,致使他每分钟都处在临战状态。唉,现在好喽,饿得真舒服。

“老陈啊。”刘华峰把大半个身子都扭到年轻秘书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办的事,尽管说。首长的也好,首长家属的也好,你的也好,尽管说。”

陈秘书显然听惯了这话。恭敬地回答:“谢谢政委。首长没指示。”

“那好,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打电话找我好了。你放心,你的事就是你的事,我不会把你的事当成首长的事、下面人老把秘书的事和首长牌子挂一块,庸俗嘛!秘书就不能有自己的事啦?就因为跟着首长,该提的事也就不好提啦?” 陈秘书精细地回味着,连连点头,感动了。欲言又止。

“无论首长将来是上是下,我们对你都会一如既往。我们不赶热闹,也不搞人走茶凉。”

陈秘书长吁一气:“太深刻啦,我们当秘书的最大担心就是首长前途,别人也是拿首长前途如何,来衡量秘书的价值。现在首长就在台上,没什么可说的,要是一旦下台,秘书就好像欠过无数人的债,都觉得跟你跟亏了。好!我现在啥也不欠,公事公办,好日子当孬日子过,交几个真心朋友

宣传科长端着托盘进来。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陈秘书立刻住口。刘华峰器宇非凡地一挥手臂:“不能亏待自己!虾仁馅。放开吃。不够再拿。”

陈秘书掏出手绢揩揩手,很秀气地用二指拈起一个,完整地落进口里,鼓鼓地嚼。点头。仍然用两只用过的手指拈起下一个包子,再完整搁进口里。整个过程中,那两只手指不碰其他物件。以免弄脏了。

刘华峰连吃数个,很过瘤,端起面前茶杯喝茶。宣传科长哎呀呀惊叫:“政委,我给你泡一杯。”

刘华峰早知道这是宣传科长喝过的茶,不服地说:“我就不能喝你的茶啦?喝一口就脏你杯子啦?你可以给自己再泡一杯嘛。”

陈秘书道:“刘政委,我和首长有一个共同感觉:你具备军事指挥员的气质。”

刘华峰摇头,像否认,更像是承认之后推脱偌大赞誉。他起身抱拳,朝陈秘书拱一拱:“老陈啊,包子也吃了你的,茶也喝了你的,我要先走一步峻。宣传科长归你使用,需要什么一定开口,跟他说就和跟我说一样,可能还比我更管用呐,哈哈。”

两人刷地起身,变得幼稚了,有些手足失措,一直把刘华峰送出楼,望一望背影,又彼此望一望,好半天口油。再进房落座后,两人立刻融洽,都抢着说话。

刘华峰拱手一别很有风度,他洞悉这点又不在乎这点小意思。陈秘书已经把内心含到嘴里了,要是包子不进来,那心儿肯定落地开花。刘华峰满意自己没套问上层内幕,没打探首长心态,他才不靠这等伎俩过日子。首先是,精神上和一切首长摆平。其次,侦探一类的技巧,让手下人去发挥吧,像陈秘书这样不大不小的干部,也要碰上个不大不小的干部才最对路,才会神神叨叨。刘华峰有一条很有把握,自己的初始形象已经牢牢立住了,陈秘书忘不掉二八0师刘华峰。他没法忘掉!

官虽不大,位置关键,这就是立在首长门外的秘书。即使不能促他在首长处善言一二,起码也要把他们维持在无害的程度上。

终场哨音长鸣,刘华峰恰好回到看台位置,他带头鼓掌。看上去像第一个起立的人。

六十三比七十二,常委队取胜。交战双方脸庞都瘦了,球场地板在发热,闪着步枪弹头那样的光,堆满看不见的残骸。刘华峰上去走走,每步都粘脚底。姑娘们早已丧失上下级观念,和常委们坐一堆儿,仰着靠着四伸八叉,放肆地斗嘴,间或颤悠悠“哎哟”几声,动人死了。老头子们风度犹存,脸上笑容也还完整,喘一下是一下,暂时没想起年龄来,全身透着苦战后的满足。宋泗昌提着运动衣站起来,胳膊上挂几道姑娘指甲抓痕,他“咹’了一声,众人立刻恢复一派应有的气氛,抬头看他。

“丫头们,打得好!很有战斗力。我今天最少年轻了5岁。有个建议,今后他们这些人再叫你们打球,你们就往死里打,叫他们不敢老下去。我体会,青春是一个逃兵,抓不住就会逃,抓住了它你就青春了。有好几次,我觉得顶不住了,心想要是死在和丫头赛球的场子上,传出去可不丑死了。再一想,全国那么多将军,我这种死法也就宋泗昌一例,空前绝后,值得!总算顶下来了。哈哈哈,谢谢你们。我争取每年来一趟,用你们的话是怎么说的,强心剂。”

笑声跳荡不止。一笑之中,姑娘越发是姑娘了,老头们也恢复成老头。

刘华峰陪宋泗昌回招待所,路上很暗,四面无人。宋泗昌还是宋泗昌,但刘华峰半个身子都感觉到,一进入黑暗里,身边这人就老下去了,变成一团粗重块垒。他想,宋泗昌有两个年龄,心理上一个生理上一个,他了不起之处在于,老想用一个压倒另一个。

宋泗昌忽然平静地说:“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什么叫女人。”

刘华峰骇然,他想起宋泗昌自夫人去世后一直独身。他暗自道:宋泗昌也是人啊,然后他感到自豪了。今晚过得的确宽广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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