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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 三十年农村记忆:农业生产工具 -- 逐日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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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 三十年农村记忆:农业生产工具

最近“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成为流行词,土共搞了热热闹闹的庆祝活动,胡总讲话、向三代致敬,晚上中央台又搞了庆祝晚会,明星们洋溢着满脸幸福地在台上高歌,伴舞美女们也满脸陶醉地在明星周围走来走去,不过这一切离我的生活太远了,跟我没有多大关系。还好,河里有两位大牛先后写出自己的三十年记忆,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赚得了很多吆喝不说,还得到了很多小花、通宝。看得我好不眼红,一时起了东施效颦之念,切望各位河友、前辈念小子无知,手下留情则个。

我的出身比米宝兄和梦秋兄好,这两位前辈的父母好像都是知识分子臭老九,而我呢,祖上则是八辈贫农,世世代代在农村生活,所以城里的那些事我不熟悉,我提供的记忆只是农村在这三十年来的一些变化,确切地说,是有关我家乡的一些记忆。既然是记忆, 难免很零乱,河友们将就一下吧,没有如花妙笔,实在惭愧的很。

我是改革开放的同龄人,刚过而立之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时候,我只是八九个月大的幼童,只能在农村肥沃的土地上爬来爬去,手里逮到什么就往嘴里塞,父母亲出工挣工分的时候把我放在筐里背到田边,然后将我抱出来,任我在田边自由地爬呀爬,肚子饿了呢,会吃一些纯自然的绿色食品,如生的蚕豆、树叶这些东西,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如果我的手边正好有鸡屎之类的东西的话,我也会抓起来送到嘴里。当然我不是神童,记不住这些事情的,这都是父母后来告诉我的。

在回忆之前呢,先介绍一下我的家乡,我的老家在安徽最东部的一个县,如果有河友听过皖东东大门这个词的话,那就是指我的老家安徽省天长市(县级市)。我老家可出过大名人呢,天长杜少卿听过吧,那可是天下豪杰,只不过只存在于安徽老乡吴敬梓先生的儒林外史里边。真实的情况是,我的家乡从来就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历史上没出过什么大名人,百姓乡亲们都老老实实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既不喜欢闹革命、出大干部,也不喜欢出外经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着平凡的生活。前边说到我的出身,其实有一点不合事实,有点隐瞒自己的出身,父亲对我说过,解放土改的时候,我爷爷已经摆脱贫雇农身份,堕落到贫下中农了。真实的情况是,1949年初的时候,我爷爷用辛苦小半辈子攒下来的钱从一个地主(或富农)家里买了几亩地,价格还很公道。可惜没过了两三月,百万雄师过长江,家乡得到解放,人们打土豪、分土地,不过没我爷爷的份,因为我家已经有了土地了。事后,经分析,地主就是地主,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卖我家地的那家地主(富农)对时局好像比较关注,与其固定资产被人民没收,还不如趁早变现弄点浮财藏在家里。

早先的记忆比较零碎,记不住时间先后顺序,只能就某个方面将几个零散记忆片断串起来。先说说有关老家那地方农业生产资料的记忆。

我最早记事的时候,农村的人们公社还没有完全解体,大集体的影子还存在于我的记忆当中。老家具体哪一年分田到户、哪一年彻底取消大集体,我是肯定记不住,打电话问父母亲,他们也是语焉不详,个人也比较懒,反正也不是历史学家,只是说说自己的记忆。幼时的事情肯定记得不多,不过有几个影像一直深深地藏在脑子里,可以作为幼小的我经历过农村大集体尾巴的凭证。一个影像就是小时候,一天晚上,母亲拎着马灯(小时候我们那不叫马灯,读书以后才知道那玩艺学名叫马灯,就是底部盛煤油,中间是玻璃罩,顶部是铁盖,夜晚在外使用,不惧风雨,手电筒普及之后,这玩意就消失了)抱着我去集体牛棚,牛棚里面热烘烘地很热闹,很多人包括在生产队饲养员都在哪,具体做什么咱不记得。那个时候,牛是全生产队集体所有的生产资料,生产队所有的几头牛都是集中在一起进行饲养,饲养员可以拿工分。后来农村大集体解散之后,集体所有的生产资料就在全生产队进行分配,不过牛的数量比较有限,不可能每家都分到一头牛,只能两三家共同拥有对一头牛的所有权。在我的记忆里,我家先后和两家共同使用一头牛,平时牛由两家轮流饲养,农忙的时候大家商量使用。

两三家分享某一财产的所有权,难免会产生矛盾,就是亲兄弟之间也是如此。在农业没有实现机械化之前,牛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耕田犁地需要它,打谷场上使水稻、小麦从秸秆上落下来也需要它。耕田犁地没有到过农村的人也许会在电视上看过,多少会有一点感性认识,而后者许多河友可能就不知道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将水稻和小麦秸秆均匀地铺在场地上,然后让牛拖着几百斤重的大石磙子在上面碾来碾去,过一两小时,稻谷就会从秸秆上落下来。所有这些牛干的活,效率都低得很,所以一到农忙季节,这两三家都想自己家早点忙完,谁都想先用牛干完这些活,雨水比较多的年份尤其如此,稻谷堆在自家打谷场上来不及收回去是会霉烂掉的。所以农忙季节,共同拥有牛的几家相互之间都会产生矛盾。有的河友可能会问,为什么不自己家单独拥有一头牛,可惜的狠,那时候老家那都很穷,一家单独买不起一头牛,印象里,生产队里所有的牛都是好几家共有的。

牛分到各家各户之后,我们这些小孩就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放牛,尤其是春夏秋草还是绿的时候。所以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早上天刚放亮就被父母亲从床上叫起来,牵着牛走在老家的大小田埂上,下午放学回家的任务也是放牛。当然更多的时候是骑在牛背上的。那时候我骑牛的技术可好了,在牛背上可以做各种各样的动作,除了倒立。骑牛也讲究技术的,因为牛没有马鞍,不好上去,通常是踩着牛的大腿骨,一用力就上去了,不过我那时个子矮,经常从牛头上去,就是让牛将头低下,踩着牛头,牛一仰脖子就到了牛背。当然,我那的牛都是水牛,性格很好,尤其是母牛,温顺的恨。有一次我躺在牛背上睡着了,牛自己顺着田埂走到河边低头喝水的时候,可怜的我睡梦中顺着牛头滑到了小河里,幸亏河水没有西西河这么深,而且还是在初夏,自己从河里爬出来嘻哈哈地骑上牛背继续放牛。那时候看电影看到士兵骑马冲锋的镜头十分羡慕,自己骑在牛背上也想试试,用树条抽得牛飞奔,不过试了一两次以后,再也没胆这样干了。牛多了,青草就是稀缺资源,田埂上的草被牛一遍又一遍地啃,就差草根了,所以那时的农村田埂都是光光的,放牛的时候很难找到青草丰盛的地方。不像现在,老家的田埂上杂草茂盛,每看到这些我经常想起小时候放牛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多的青草,肯定别提多高兴了,没办法,小时放牛的记忆太深了。

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水牛在老家那地方越来越少了,现在估计我们村也找不出一头牛来。牛的地位已经被手扶拖拉机、农用收割机所代替。手扶拖拉机大概是在83年左右进入农村的,当时并没有普及。只有农村稍微富裕的且有眼光的一两家买上一台拖拉机,这东西干活的效率比水牛高多了,用一头牛大概半天才能犁完一亩田,一台拖拉机一个早上功夫就可以做完。有拖拉机的家庭不仅自己家用,而且还可以帮邻居家做事,当然都是收费的。所以这些拖拉机的家庭都较早地走上致富的道路。更有意思的是,我家所在的乡唯一的一位千万富翁就是靠手扶拖拉机起家的。这位乡亲比较有眼光,不仅将拖拉机用来做农活,农闲时还用小手扶拖拉机跑客运,就运营本乡到县城的线路,人或站或坐在拖拉机后面的拖斗里。那时候农村客运极其落后,农民上县城基本上都是骑自行车或步行走二三十公里。这位乡亲的生意就越做越火,以后慢慢做大,现在拥有大型客车好几十两,光价值一百多万的德国尼奥普兰就有十几辆,运营线路也很多。

农民慢慢变富裕以后,手扶拖拉机逐渐取代了牛。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一个家庭也无力单独购买一台拖拉机,和牛一样,几户家庭共买一台拖拉机。我父亲兄弟三个就合买了一台拖拉机,不过我家落后许多,这时已到了1993年,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上高一。在我的印象里,也就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手扶拖拉机才开始普及起来。当然和牛的情况一样,几户共用一台拖拉机难免会产生矛盾,我父亲老兄弟三人就为拖拉机闹过一次比较大的矛盾。不过后来,拖拉机价格下跌,农民收入增长,父亲在1996年单独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从那时起,老家那的农村基本上每户都有一台小柴油拖拉机。手扶拖拉机再也不是稀罕物了。

进入新世纪后,农忙时节在农村田间地头出现了更多收割机的身影了。虽然手扶拖拉机在老家早已普及,但是老家那的农业生产方式开始还是比较原始的,农作物在收割的时候,还是靠人挥舞着镰刀将农作物放倒,然后拖回自家打谷场,再用手扶拖拉机拖着石磙子一圈圈地碾,效率低下,而且比较累人。农民也不是没想过用收割机,但是收割机一是价格太贵,二是没有适合农村小块土地的收割机机型。进入新世纪后,收割机已经悄然出现在老家那快土地上,情况和手扶拖拉机刚进入农村相类似,某户家庭买一台收割机,不仅自家使用,还出外揽活增加收入。现在农村粮食收割基本上全部实现机械化了,今年九月份农忙的时候回家一次,我家七亩地全是用收割机割的,这种收割机看上去很大,但很灵巧,再小块的田也可以进入,很方便。希望以后收割机也能像拖拉机一样,农村每户拥有一台。

这三十年的时间里,总的感觉是家乡基本上实现了农业生产的机械化,估计中国农村大部分地方都是如此,老家那县处于中部地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应该具有一些代表性。不过可能在一些山区丘陵地区稍微落后一点,那些地方用拖拉机收割机不方便,用水牛干农活比较灵活。我坐火车的时候经常看到这些地方还有很多水牛。

添上几幅图片(测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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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手扶拖拉机收稻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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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普遍使用收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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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网上找的)

关键词(Tags): #改革开放(landlord)#30周年(landlord)#三十年农村记忆(landl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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