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暗箭 简单生意 1 -- 苹果核的复仇

有一阵子，路虹产生了和肖向北分手的年头，她是确确实实被吓到了。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依照惯例她都会去肖向北那里，整理一下房间洗洗衣服什么的，尽一个未婚妻的义务，虽然她的同事们觉得她太软弱了，这个家务值班的角色应该由男方担任，不然婚后就会被压一辈子，而且举出了不少例子。路虹没有把同事们的意见放在心里，路虹的母亲从小就灌输了她一脑子女人的天职就是应该相夫教子，而她母亲本人就是这方面的模范尽管这种准封建主义思想并没有影响她成为一个出色的老师。

就在路虹把最后一条洗好的床单晾在园子里，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时，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人在注视着她，很自然地就想到，肯定是肖向北，这家伙有时候太不注意小节，比方说就象现在这样，等路虹觉察背后有人，一回头，脸正好凑在他嘴上，让他占了便宜。这种小小的恶作剧简直数不胜数，在假装气恼之余，路虹倒觉得活泼点的情人要比那个一本正经的少校来得有趣。

路虹打算出其不意，吓唬肖向北一下。于是她往前跨了一步然后猛的转身，不过被吓到的不是背后的人，而是她自己。出现在路虹面前的是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蓬头垢面穿着邋遢的疯女人。疯女人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路虹很害怕，她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过一个疯子，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那个疯女人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指着路虹的脸，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留了出来。路虹被她笑呆了，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又从口袋里找出一面小镜子，想看看脸上究竟有什么。那疯女人看到镜子，猛地跳了过来，一把抓过镜子，一边照，一边说：“老公，我漂亮吗？你看，我漂亮了，你回来吧，老公你回来吧。”

路虹吓得哭了起来，她白嫩的手臂上被疯女人的指甲抓了几条血痕。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钻出一个中尉和两个士兵，士兵们一边安慰疯女人，一边迅速把她架走了。中尉不停地向路虹道歉，路虹想问问看到底这个疯女人是谁，那个年轻的中尉打了几个哈哈就借口消失了。

肖向北很晚才回来，看到路虹灯也没有开，只是一个人静静坐在投射进屋里的月光下，本来习惯于一进门就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亲个不停的技术检查主任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军人，在不知道敌情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出击的，所以他决定先做一番调查。

“怎么啦？老婆，嫌我回来晚了？我好饿呀，出去吃饭吧”肖向北一边说一边转到了路虹的正面，发现路虹的脸上隐隐有泪痕，就觉得大事不妙，路虹平常是个挺坚强的女人，如果能让她哭了，事情小不了。

“有人欺负你？谁干的？看我老肖不收拾他，是二大队那帮新来的还是三大队的老油条？尽管说，老公替你出气”肖向北信誓旦旦。

“你们这儿有疯子吗”

肖向北哈哈大笑“疯子？哈哈，这里都是疯子，你老公我就是疯子，大疯子，飞行员要是不疯，能打嬴仗？”

“我是认真的，你们宿舍这里，有个疯女人是吗？”路虹正色道。

“疯女人？啊，是她，她怎么你了”肖向北急切地关心道。

“你看，她干的”路虹赌气地把手臂上的血痕给肖向北看，然后又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肖向北听完一言不发，坐在床上开始闷头抽烟。在路虹看来，平时的肖向北是一个烟酒不沾的健康男人，象这样低头猛抽香烟，是她第一次看到，好像她的话倒是得罪了他，本来她想发发小脾气，怪一下这个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现在反倒是路虹有些手足无措了。

过了许久，肖向北才抬起头，缓缓地说：“你知道那个疯女人是谁吗？”路虹摇摇头。

“她是我师傅的家属，一大队大队长的遗孀”

“遗孀？”

肖向北狠狠点了点头，“和我一样发动机空中停车，尾旋，不过他没有改出来，掉高度掉得太厉害，来不及跳伞，牺牲了，她家属那天正好生孩子，当场就疯了，孩子也没有保住。”

路虹的心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一样，感到一阵剧痛。“那么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师里养起来了，怕伤了其他飞行员的士气，没有送精神病院，请了一个保姆和几个兵轮流照顾的，你知道，疯子是没有自己意识的，一不留神就跑出来。今天让你给碰上了。她以前是我们的嫂子，以后永远是我们的嫂子。”

“她太可怜了”路虹非常同情。

“可怜？每个飞行员的家属，都要有这样的精神准备，包括你”

“我？”

“对，你，我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幸运的。”

那一晚，两个人默默地坐了一晚上，谁再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