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知青岁月 一. 我的农家生活 -- 润树

我们一生产队与五生产队共享坝上平地，社员的住家也在一起。我的房屋东侧两家就是五队的，一家是对三十岁上下的夫妻，男的是队里的出纳员，带着两个小孩，一个老母；另一家是对老年夫妇，有好些儿女，成婚的都分家另过了，家里尚有老六老七两个儿子，二十出头，未婚。我和老六老七有点交道，不多。他俩不是很老实本分的人，据说老六在县城与一帮社会流氓也有关系。

77年某一天的早晨，屋外面聚了很多人，在议论出纳员保管的几百元钱昨晚被盗一事。出纳员家有两间房，两口子带孩子睡在里间，老母睡外间。门在外间，出门上锁，晚间上门闩。大家观察现场，见门框边的土墙被掏了一个洞，作案人可将手伸进去打开门闩进屋。因这几百元钱是昨天才进的账，大家分析作案者很可能是本队知道内情的人。据出纳员自己说，钱放在里间他床头的一个箱子里，晚上睡得很死，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而他老母说，听见有人进出房间，以为是里间的人上茅房，问了一声，没有回答，也没在意。很快有人向上报了案。

中午时分，县里来了三个公安人员。他们勘察现场后，与出纳员谈了话。不久，就有人传出公安人员说此案不难破。此前，老六夹在人群中，一个劲说奇怪，出纳员一家怎么会这么大意。待公安的话传出，老六解读说这对出纳员可能不妙。果然，没多久，公安就把出纳员带走了，说是到公社继续问话。此时，又有传说，公安检查出，墙上的洞是由里向外掏的，因此出纳员监守自盗的嫌疑很大。因出纳员是个非常老实巴交的人，工作上也从未有过差错，大家对这个结果感到难以置信。

过了几天，出纳员却平安回来了。显然，他监守自盗的嫌疑没有得到证实。后来，我们也没再听到任何有关此案的说法。我估计，那时公安将出纳员带走，是故意造成假象，然后让人暗中观察可疑之人，因这个圈子毕竟是很小的。虽然一直没有后续消息，我和几个知青却差一点将此案侦破。

大约是在77年的夏秋之际，全国发动了一场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运动。我曾在公社大院看见一个据说是诈骗犯的人被一根穿过其母指和食指之间肌肉的铁丝拴在柱子上，惨不忍睹。大队的支部书记也把我们几个知青召集起来，在学校审查大队里有嫌疑的人。五队的老六首当其冲，被传讯到堂。我已记不得具体是审查他什么问题了，应该是他生产队提供的什么情况。那天晚上，我们把他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要他交待问题，他总不配合，几个知青失去耐心，就用衣服裹上他的头，施之拳脚。我没有动手，很诧异他们采取此种手段，曾试图劝止。还好，他们没有打得很厉害，而老六也开始交待问题。追问中，正好把他在出纳被盗那天晚上的活动联系上了，他支吾其词，十分可疑。我们马上想到他很可能正是那个作案的人，有逮住了大鱼的兴奋感，于是决定内部先商量一下，而把他转移到另一个教室里去关起来。岂知待我们商量好，打开关他的教室，发现人不见了。教室角落上面的瓦被揭开，大鱼破网而逃。

第二天，大队的治安负责人得到报告说，老六就藏在附近一个大队的朋友家里。于是治安叫上我们几个知青，赶到那里，要进屋搜查。屋主拿着一把菜刀，冲出来要和治安拼命，被他家里的人拦住。我看出他不过是虚张生势，谅他不敢把我们知青怎么样，挺身而出为治安壮胆。相持了一阵，治安怕闹出大事，带着我们撤了。听说老六后来跑到县城投靠了那里的朋友。我们也没再继续审查别的人，这次运动不久就结束了。

后来有了更多法制观念，认识到大队把人关起来审讯是不合法的，而老六是否作案更是未定之数。过了两年，知青们都陆续回城了。听说大队剩下的两个知青，势孤力单，在老六回来后，被狠狠打了一顿。我上大学时，有两年暑假回生产队看老乡，还好没有遭到老六报复。但他也许不知道，我并不曾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