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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正记（五）大宗师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人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庄子·逍遥游》

如果用战棋类游戏来比喻，那么唐僧同志一般总是老老实实地扮演一个任务NPC的角色：攻击0，防御0，生命1，自身没有战斗力，而被消灭就标志着本方失败。有时他也会主动跳出来，但结果大抵是失败。例如第36回去宝林寺借宿，不但吃了闭门羹而且还惨遭僧官羞辱（以后再仔细研究）。另一次是第72回去盘丝洞化斋：

三藏道：“……我看那里是个人家，意欲自去化些斋吃。”行者笑道：“你看师父说的是那里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三藏道：“不是这等说。平日间一望无边无际，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八戒道：“师父没主张。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儿苦。’你况是个父辈，我等俱是弟子。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等我老猪去。”三藏道：“徒弟啊，今日天气晴明，与那风雨之时不同。那时节，汝等必定远去；此个人家，等我去。有斋无斋，可以就回走路。”

结果如大家所知，送到了七个蜘蛛精的门上。有诗为证：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两般犹自可，最毒妇人心！

然而人生永远充满意外，象棋里的将帅也会有立功的时候。唐僧有一次不但勇敢地跟妖精PK，而且大获全胜，看官可知道是什么？

答案是，第46回在车迟国和虎力大仙比“云梯显圣”：

国王……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那个会么？”行者闻言，沉吟不答。八戒道：“哥哥，怎么不言语？”行者道：“兄弟，实不瞒你说。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异样腾那，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里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要上下爬蹅，莫想坐得住。”三藏忽的开言道：“我会坐禅。”行者欢喜道：“却好，却好！可坐得多少时？”三藏道：“我幼年遇方上禅僧讲道，那性命根本上，定性存神，在死生关里，也坐二三个年头。”

好，好，好！神通广大的孙大圣也有不擅长的领域，正合“天地不全”（第99回）的大道。

这里有一个有一定难度的技术问题：

行者……作五色祥云，把唐僧撮起空中，径至东边台上坐下。

怪哉，徒弟们平时不都宣称师父是打不了“云的”的吗？例如在流沙河边（第22回）：

八戒道：“师父的骨肉凡胎，重似泰山，我这驾云的，怎称得起？须是你的筋斗方可。”行者道：“我的筋斗，好道也是驾云，只是去的有远近些儿。你是驮不动，我却如何驮得动？自古道，‘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

真不知道悟空引用的是那位古人！为什么这次就能驾云上禅台了？一种合理的猜测是：如来佛或者哪位大BOSS施了禁咒，使得唐僧只能被纵向传送，不能被横向运输。另一种更合理的猜测是：孙悟空拔一根毫毛，给唐僧变了个螺旋桨。参考文献：周星驰《大内密探零零发》。

唐僧和虎力大仙比坐功，原本不分胜负。鹿力大仙拔根头发弹到唐僧头上，变作臭虫：

那长老先前觉痒，然后觉疼。原来坐禅的不许动手，动手算输，一时间疼痛难禁，他缩着头，就着衣襟擦痒。

不妨猜猜，三藏法师这时在想什么：是“inner peace ... inner ... inner ...”（《功夫熊猫》），还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少林足球》）？

唐僧可能会答：其实我只是在后悔没多洒点花露水，因为想起了“满神牌啫喱水，效果好”（《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张衡《四愁诗》）。鹿力大仙送臭虫，孙大圣就变蜈蚣，“径来道士鼻凹里叮了一下，那道士坐不稳，一个筋斗翻将下去，几乎丧了性命”。于是我军胜利通关，任务完成度100%，－－乌～拉，乌～拉，乌～拉（请参照俄罗斯伟大卫国战争胜利60周年红场阅兵式的气势）！

赞曰：

唐僧立功了，唐僧立功了！不要给虎力大仙任何的机会！龙树、法显、鸠摩罗什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唐僧一个人他代表了佛教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猪八戒：这还用说，师父他当然不是一个人……

孙悟空：岂不闻“天地不全”，师父的成功就是我们全体的成功，何必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