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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北朝志---第四章---其五十四:滑台之战(上) -- 南北朝大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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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北朝志---第四章---其五十四:滑台之战(上)

滑台之战,无论从哪个方面都难堪一个优秀的战例。从恶劣的方面来说,甚至我们可以认为,没有比这个再糟糕的战术战略样本了。这是一个完全缺乏一个成功的战役或者是战争的一切应有的要素的典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或者对于这场战争只有一个正面的评价稍微妥当,就是北魏在这一天起,开始明白攻坚战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滑台之战,堪比蒙元的四川战役了,巧的是,这两方都失去了自己的君主,却都等来了下一位的明君。

首先来看战争准备,之所以我在上节认为滑台之战是拓拔嗣的头脑发热,其主要原因正在于此。滑台之战始与泰常7年(公元422年),但综观通篇《魏书》,我们却很难找到魏国对这场战事的准备。这场战争的开始在乎一方君主的死亡,偶发事件,而这场战争的结束又在乎另一方君主的死亡,同样是一个偶发事件。用后世的某句名言来说,这是一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敌人所打的一场错误的战争”。

再来看战略目的。滑台之战,很难认为主攻方的北魏是具有一个明确的战略目的的。从现在的《魏书》来看“刘义符立,其大臣不附,国内离阻。乃遣斤收刘裕前侵河南地”《魏书.列传第十七》,刘裕先前所攻克的地域有哪些呢,从东到西共有四个,碻磝(今山东茌平西南)、滑台(今河南滑县,东南八里城关)、虎牢(今河南荥阳县汜水镇)和洛阳(今河南洛阳市东北白马市东),但打下之后又如何呢?是就此束手耐心经营,还是乘势南下,借此攻拔刘宋?从后面的战事发展我们可以看到,魏国的最高决议机构对此是完全没有准备的,基本上是抱着打到那里是哪里的心态。这样的做法,从直接的结果来看是造成了魏军的补给不济以及军队士气上的严重溃散。而从间接的后果来看,由于对对手的估计严重不足,魏军在此战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对刘宋都只能采取战略守势,这一点,在以后的刘宋的北伐上显得尤为突出。

而从战术上,从上节引崔浩和奚斤传的部分内容上,我们就应该可以看出,北魏在对待南方的以城郭为主的防守体系面前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采取围的政策,也就是打长期战。但这一点,却又不能为魏军的高层所接受---实际的情况是崔浩的计策为拓拔嗣所认可,但是却不为魏军所用。所以滑台之战打到后来魏军基本上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纵然达到了最基本的目的…打下了滑台,却也元气大伤。并且,最糟糕的是,由于在南伐的拉锯战中损失极大,魏军很可能抽调了北疆的驻军南下---见《魏书.帝纪第三》“冬十月甲戌,车驾还宫,复所过田租之半。奚斤伐滑台不克,帝怒,议亲南讨,为其声援。壬辰,车驾南巡,自出天门关,逾恆岭。四方蕃附大人各率所部从者五万余人”,而就是这些兵卒,也在这场拉锯战中消耗甚巨,“士众大疫,死者十二三”《魏书.帝纪第三》,这就导致了在拓拔嗣死后,其继承人的拓跋焘在即位之初就不得不面临北方柔然大举南下而无兵可用的窘况。

至于在统帅的人选上,值得非议的就更多了,上文已经指出统帅奚斤的问题了,这里再补充一个,就是后来向奚斤献计的安固子公孙表(这里“安固子”是封爵),考这个人的记录,实在是可怜之极,屡败屡战之辈,这里从他本人的传记中摘抄一小段,以为佐证,“太宗初,表参功劳将军元屈军事,讨吐京叛胡,为胡所败。表以先谏止屈,太宗善之,赐爵固安子。河西饥胡刘虎聚结流民,反于上党,南寇河内。诏表讨虎,又令表与姚兴洛阳戍将结期,使备河南岸,然后进军讨之。时胡内自疑阻,更相杀害,表以其有解散之势,遂不与戍将相闻,率众讨之。法令不整,为胡所败,军人大被伤杀。太宗深衔之。”《魏书.列传第二十一》。对流民,且对方已经内乱不已,尚战败如此,似此庸才,奚斤却引为幕僚,更采其拙见…魏军焉能不败?

废话稍微多了点,我们还是回头来看这场战事的本身。

泰常7年(公元422年)的秋天,在南方的刘裕过世五个月之后,拓拔嗣进行了大规模的军队人事调动,“秋九月,诏假司空奚斤节,都督前锋诸军事,为晋兵大将军、行扬州刺史,交址侯周几为宋兵将军、交州刺史,安固子公孙表为吴兵将军、广州刺史”,并以以上各部为先锋,进攻南方刚刚登基的刘义符。这里并没有说具体的兵力,所幸《宋书.列传第五十五》为我们保留了这段文字“领步骑二万余人,于滑台西南东燕县界石济南渡”。---这里有一个问题是我读《魏书》的时候发现的,按《魏书.列传第十八》中有云“(周几)世祖以几有智勇,遣镇河南,威信著于外境。几常嫌奚斤等绥抚关中失和,百姓不附。每至言论,形于声色。斤等惮焉。进号宋兵将军。”可见周几的“宋兵将军”的称号应该是一个别称,并应出自拓跋焘之世,这里却以为官爵,颇为奇怪。

在战事的开始,以拓拔嗣为首的鲜卑高层集团还是很乐观的,尽管在上次的和刘宋的碰撞中魏国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但此时非彼时,最大的刺头,刘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他的继承人,更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孩童…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状况吧,拓拔嗣本人或者就是如此设想的。在前方将士用命南下的情况下,拓拔嗣带着相当轻松的心情召开了一个大规模的外交大会,并以此为契机,把都城平城给修理了一道。当然,这还不够尽兴,拓拔嗣又赶到了幽州一带,对当地的百姓嘘寒问暖,并减少了所过之地的佃租…“遂如广宁。己酉,诏泰平王率百国以法驾田于东苑,车乘服物皆以乘舆之副。辛亥,筑平城外郭,周回三十二里。辛酉,幸桥山,遣使者祠黄帝、唐尧庙。因东幸幽州,见耆年,问其所苦,赐爵号。分遣使者循行州郡,观察风俗。”《魏书.帝纪第三》

事情看上去很美,当然,我是说如果一切能如拓拔嗣的预想的话。

战事一开始就并不特别的顺利。司空奚斤在滑台被宋人牢牢的给困住了,他弃崔浩在御前战术讨论会上的正确不用,采用了公孙表的计策,对滑台采取强攻的战术---在《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九》中对于此节的记述是“公孙表固请攻城,魏主从之。于是奚斤等帅步骑二万,济河,营于滑台之东”,但从《魏书》来看,拓拔嗣却偏向崔浩的意见为多,尤见“太宗怒其不先略地,切责之”《魏书.列传第十七》,当是奚斤独断专行为准---是这一点很符合他的性格,却正中宋人的下怀。

滑台这个时候的守城将领为宋国的宁远将军,东郡太守王景度。他自觉兵力不足,便向自己的上司,宋国的冠军将军、司州刺史毛德祖求救。毛德祖并没有怠慢,他急调司马翟广率参军庞谘上党太守刘谈之等步骑三千余人赶赴滑台以安民心,后又征召讨虏将军、弘农太守窦应明领五百人建武将军窦霸领二百五十人,从水路驰援滑台。从毛德祖的想法来看,他是想搭建一个更大的却月阵的舞台也未尝可知。

而奚斤的应对在开始却并不能算是太坏。从司马翟广的援军赶到滑台起,他就判断出援军的大致意图。他并不以为这个是宋国大举来援,作为应对,奚斤拔寨而起,在滑台东两里处驻营,前据司马翟广,后攻王景度,考虑到他手头的兵力其实并不太多---如此南征拓拔嗣只给了三万左右的兵力,还要考虑到分兵,魏国真是视疆场为儿戏---,奚斤的这一做法还真是让人拍案。

但事情也就仅此而已。由于缺乏攻城的相关器械以及战术,奚斤在滑台城下一困就是月余,这就引起了拓拔嗣的强烈不满。在对比另外一路周几的战果,拓拔嗣的理由就更大了。《宋书》中对周几的战果比较详细“初,亡命司马楚之等常藏窜陈留郡界,虏既南渡,驰相要结,驱扇疆场,大为民患。德祖遣长社令王法政率五百人据邵陵,将刘怜领二百骑至雍丘以防之。楚之于白马县袭怜,为怜所破。会台送军资至,怜往迎之,而酸枣民王玉知怜南,驰以告虏;虏将滑稽领千乘袭仓垣,兵吏悉逾城散走。陈留太守严慢为虏所获,虏即用王玉为陈留太守,给兵守仓垣。”《宋书.列传第五十五。》,这里的滑稽即为周几,注意他是很好的采用了御前会议的战术结论的,这就越加让拓拔嗣对奚斤的无能感到懊悔。

“奚斤伐滑台不克,帝怒,议亲南讨,为其声援。壬辰,车驾南巡,自出天门关,逾恆岭。四方蕃附大人各率所部从者五万余人。”《魏书.帝纪第三》,“太宗怒其不先略地,切责之。乃亲南巡,次中山”《魏书.列传第十七》。拓拔嗣原本的意思应该只是吓唬吓唬奚斤,让他早些拿下滑台,却不想到他的这些部队,到了最后关头毕竟还是用上了,而且耗损极大,一并给魏国在后来的北疆战略上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这是后文要分析的,姑且做个小坑。

奚斤不得已而死战,终于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拿下了滑台,“窦应明击虏辎重于石济,破之,杀贼五百余人,斩其戍主囗连内头、张索儿等。”《宋书.列传第五十五》,兵进虎牢。而宋国方面,在这一阶段的消耗战中,东郡司马阳瓒阵亡,司马翟广的增援部队虽然在撤退的途中给奚斤打了个追击,仅以身免,“虏既克滑台,并力向广等,力不敌,引退,转斗而前,二日一夜,裁行十许里。虏步军续至,广等矢尽力竭,大败,广、霸、谈之等各单身迸还。”《宋书.列传第五十五》,但毕竟援军本来人数就少,换句话来说,虽然失去了滑台,宋军守城主力却未损一兵,士气犹胜。在看北魏方面,士卒疲累,锐气大伤—以胜兵之姿却和不足己方一半的残兵打了个将近三天---,又加上水土不服(主要应该还是饮食方面的问题),在第二阶段的开始,就输了一筹。

双方在虎牢城下再度打成了僵局,这一回合与上次滑台相比更加惨烈。虎牢关是什么地方,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加上守将毛祖德也不是一般的庸才,这一次的战事,已经不是拓拔嗣之前的预想之内了。

---本来这章上周就打算结束了的,但是上周一看《南朝篇》的情况,原来葫芦没怎么写这场事关北朝初年的许多的大战役...

没办法,只好自己操刀了。

《北朝志》的尾巴,再度的膨胀了起来了。

诶,我什么时候才能填完这个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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