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和麻衣山人】也说说禅 -- 雪个

到底什么是禅？这个问题可能和千百年来禅门最著名的“何为佛祖西来意”公案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说法，每个说法都有理，又都不是真理。

因为禅之一宗，本来就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所谓明心见性、直指人心是也。倘若说得出来的，便已不是禅。故此禅宗大师总是用各种不着边际的话语来启发弟子，期望弟子的领悟。我的理解，禅本是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状态，一切都在这言与不言之中，似有若无，才是真谛。

又，禅宗虽标榜不立文字，却又终归不离文字，它把老庄的得意忘言之说改造为著名的指月说。即文字之用，如指之示标，由指而望月。文字语言不能说明佛性，但可以指引人启悟佛性。因此，禅宗的语言特色便是不可懂亦不可解，语句之间既无联系亦无因果，让人看了百思不得其解。一部《五灯会元》我看了N遍，仍觉如云雾之中观天书，然又非纯粹的胡说八道，有如嚼青橄榄，细细回想，余味无穷。

总之，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要的便是这说与不说之间、又超乎这二者之外的感觉。既不能执著于外相，也不能执著于虚无。毕竟，有跟无、虚跟实终极为一。不曾用心领悟的人们容易拘泥于外在的形式，如明代心学之狂禅，依我看，根本就是天花乱坠的信口胡诌，离佛理相去甚远。就如绘画中的留白，倘留得适度、留得其所，便觉白而不空，更显着墨处的美妙。而有些人经常在画面上留下大片空白，妄图小中见大、无中生有，美其名曰孤寂空旷，号称表现了禅的境界，殊不知这种过分的缺笔，很难说就比画满天地的画家更高明。万物万象，真如本真，何必在乎以什么形式呈现于世人面前。

哎，门外之人妄图说禅，定是越说越乱，打住打住。最后说两个公案就结束这篇不知所云的文章。

一僧问赵州：“什么是佛祖西来意？”答曰“庭前柏树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答法。为何？柏树就在庭前生长，那么自然，正如佛祖西来意一样。

又：不见僧问大梅法常禅师：“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梅云：“西来无意。”

这就有些死对话头了，万事以无对之，岂是佛祖西来意耶？

噫！何为有？何为无？何为禅？何为佛？

• ※ 西西河电子期刊 第6期 2004年3月20日 ※
• 【期刊正刊第五期－定稿】
• 英雄版中有张图片有好大一个“星辰在线”字样， 恐有不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