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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天国志?翼王世家 (三) 督师湖口 -- num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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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天国志?翼王世家 (三) 督师湖口

初,清在籍礼部右侍郎曾国藩规戚继光、傅鼎成法募兵练,练成而出,号湘军。天历甲寅四年三月,师出湘潭,天军与战不利,全师尽没,不得已退常德、岳州。五月,国藩举兵三路,下犯岳州。时达开已返安庆,东王遂命兹后西征战事俱先禀于达开,请示机宜,已而转启东王,裁夺大计。

六月,秋官又正丞相曾添养与湘军战于新墙、君山、雷公湖,以势孤,皆不胜,乃飞书达开,达开复曰:“弟等在外,事事俱要灵便,加意提防,如若岳州城池十分难守,弟等可即退赴下游,坚筑营盘。”

添养既弃岳州,乃退守城陵矶,会国宗韦俊、石镇仑,检点陈玉成等布阵下游。七月,湘军水师犯城陵矶,添养重挫之,清总兵陈辉龙、游击沙镇邦、水师总统褚汝航、同知夏銮皆死,战船损毁数十,国藩闻之,伤心陨涕。

未几,塔齐布将兵至,添养匹马冲阵,马蹶而死。天军骤失主将,气为之夺,苦战难支,湘军遂得长驱。

自湘潭至城陵矶,天军水营屡以民船致败,且官兵不明船制,于水战诸法茫然不解。达开窥其由,遂于安庆开厂,仿湘军船式造舰;复规国藩水师之制,操习阵法。其船之大小长短,桨之疏密,炮之远近,皆与湘军相等,而每桨以两人推送,船行较湘军更快。

九月,武汉陷。东王闻,急命燕王秦日纲赴湖北,节制鄂赣诸军,会已革豫王胡以晃、佐天侯陈承槠、国宗韦俊、石镇仑、国相韦以德、已革丞相许宗扬、北殿承宣张子朋、检点陈玉成、曾传凤等同御之。时日纲阵兵田家镇、半壁山,悉力镇守,达开以湘军锐气正盛,水师难当,乃遗书日纲,嘱以约束官兵,坚守营垒,待机而进。惜日纲不听,竟引兵酣战连日。

十月,天军先胜后败,半壁山、田家镇次第陷敌,指挥黄凤歧、北殿承宣吉志元、将军陈文金、陆练福并石镇仑、韦以德死之。十一月,湖北全境皆陷。

天军自湘潭之挫,尔来失地千里,死伤数万,船只被毁者累愈万艘。当其时也,长江之险,上游已为敌扼,天京所需米、石、油、煤等物,来路半已断绝,国藩由是上疏,言将“肃清江面,直捣金陵”,又请谕诸路带兵大臣及各省督抚,一俟湘军入皖,即与声势联络,择要堵御,预防流贼之患云。

东王悉半壁山之败,知事危急,乃委达开以西征主帅,令节制诸将,统驭大局。

先是,达开已命冬官正丞相罗大纲统精锐万余入赣待机,并以粮盐接济田镇。既授任,乃以大纲驱湖北,会秦日纲、韦俊、陈玉成军,节节御敌蕲州、广济、黄梅一线。盖斯时也,九江、湖口势成必争,然二处兵犹未厚,垒尚不坚,必假间暇筑垒屯兵,方有以当敌雷霆之势也。然倘国藩竟不以为意,全旅直薄九江,则鄂东诸军复可乘暇袭取蕲、黄,复窥武昌。

国藩惧后顾之忧,果令塔齐布、罗泽南尽锐攻剿鄂东,水师虽抵九江,以陆师不至,未得深入。比鄂东肃清,回军渡江,九江已屹然坚城,湖口亦刁斗森严,国藩始知失机,殊以为悔。

时达开整训水师,已有初成,乃遣战舰数十及新练之水营兵将并往九江。十一月初十,湘军自水路上犯,天军出新造战船御之,又以小划夹护,紧贴岸营,二军血战累时,互有胜负,局面为之一焕。

十一月末,湘军纠水陆重兵,再犯九江,并逼湖口。

清帝前令各省造舰,江西舰成,以总兵赵如胜统于鄱阳湖内姑塘。达开悉之,自湖口出兵以击。如胜败退吴城,天军复袭之,夺战船百余号,大小炮七百余尊,尽以益水师,或联樯结筏,拦截内河,断敌饷道,使与赣北不能相通;或往来湖口姑塘间,内窥江西腹地,外拒湘军水师,倘其入皖,即出于长江,引之返顾。

湖口,位在九江之东,上通楚北,下达皖南,长江与鄱阳湖由是相接,实七省之通瞿,三江之门户。达开知国藩既忧饷道之断,复患鄱湖内之战船,兼以求功心切,必谋舍坚攻暇,越九江而犯湖口,遂星夜驰赴湖口,亲督东殿左三十一承宣黄文金戍之,而以罗大纲守湖口对岸之梅家洲,殿右十二检点林启容守九江,三处水陆凡两万人。又命秦日纲、韦俊、陈玉成统前战鄂东之军三万,驻皖西宿松、太湖,伤者籍以平复,劳者籍以休息,兼防鄂东敌军,北卫九江、湖口。

自甲寅十一月至十二月,湘军叠犯九江、湖口、梅家洲,达开严令据垒坚守,避其锐气,挫其锋芒。时东岸湖口依石钟山连扎数营,内扎大木??一座,小本??一座,外厚筑土城,多安炮位;西岸梅家洲立木城两座,高与站等,炮眼三层,周围密排。营外木桩竹签广布十余丈,掘壕四重,内安地雷,上用大木横斜搭架,钉铁蒺藜其上;又以铁缆数道,横亘两岸,较之武昌、田家镇更为严密,湘军虽百计环攻,终不得尺寸之进。又每夜以小船百余号,或两三只一联,成五只一联,堆积柴草。实以硝药,灌以膏油,分十余起,纵火下放,炮船随之,两岸出队千余人,呼声鼎沸,兼放火箭火?拢?谓之“惊营”,至湘军彻夜戒严,不敢安枕。

湘军初气焰盛极,然屡攻受挫,死伤甚众,锐师倏成钝卒。官兵夜受惊营之扰,且时值隆冬,雨雪交加,以至疲苦不堪。又视天军避而不出,以为怯战,遂兵骄将躁,求战皆急。国藩先以水陆之师会攻九江,继之分兵湖口,复又分扰彭泽,其兵日散,其势日单。而天军阵脚既定,气亦复振。腊月,国藩调鄂东塔齐布、胡林翼移师九江,达开即令宿松天军回师鄂东,旋克黄梅。方其势也,或以秦日纲、韦俊、陈玉成养精之师直驱鄂东,为湘军后顾之忧,或以之会九江、湖口、梅家洲蓄锐之卒,合击国藩轻敌疲惫之军于九江,似将可期矣。

腊月月十六日,胡林翼、罗泽南攻梅家洲,罗大纲败之,斩守备萧楚南、把总杨玉芳、姜凌浩,伤悍将朱洪章。翌日,湘军水陆齐出,分攻湖口、梅家洲,复为守军所退,死伤颇重。十八日,李孟群、彭玉麟督湘军水师会陆师再攻湖口,志在必得,军士中弹仆,即曳至舱底,再仆再曳,而船进如故。天军据木??以抗,正鏖战间,??上火药箱为炮所中,巨烟轰响若山颓,??已燃烧过半,而未烧之一面,军士犹据以发炮,望楼之守军亦皆屹立不动,直待全??火满,望楼倾倒,始自投烈焰,或没身??底,国藩睹之,亦叹其坚忍有不可及者。

木??,外有铁索篾缆,旁置炮船,横??江心,天军据之以守者鄱湖入口者也。木??既毁,湘军水师气焰更嚣,直欲一鼓肃清鄱湖以内。达开因之定计诱敌:当夜将大船凿沉,以沙石沉入江心,而于西岸留一碍口,仅以篾缆栏截。

二十二日,湘军水陆会攻碍口,彭玉麟等督舢板各船斩缆冲入,焚天军战船三十余号、民船三百余号而返,将兵益骄。

二十四日,湘军陆师复攻天军营垒,仍不能破,遂以水师营官都司萧捷三、段莹器、孙昌国、游击黄翼升等等率长龙九号、舢板百二十余号并精健之卒二千直冲内湖,驶至姑塘以上。

达开视敌轻捷战船俱入内湖,急令堵塞隘口,筑浮桥两座,铺以木板,填以土石,严密关锁,断其归路。旋遣小划二十余号,突出卡外,围攻湘军快蟹大船,阵毙都司史久立。是夜三更,复以小划三四十号,冲入敌营,烧其船只;又于两岸出军数千,火箭喷筒,迷离施放,呼声震天。湘军外江所存多笨重船只,运掉不灵,一失轻捷小舟夹护,即如鸟去翼,如虫去足,无以御敌,当夜被焚大战船九号,小战船数号,杂色战船三十余号。其军方于屡胜之余,变起仓促,急挂帆败退,上驶九江。

二十八日,达开命罗大纲再占小池口,北逼九江。国藩遣周凤山攻之,大败,遂檄胡林翼、罗泽南亦退九江。

太平天国乙荣五年正月初七,达开亲抵九江督师。是夜三更,天军自九江、小池口各抬小划数十只入江,乘月迷漫,冲入湘军船夹隙,火箭喷筒,百枝齐放,延烧敌船。湘军变出不意,仓皇失措,一船着火,各哨皆惊,纷之挂帆上逃,国藩乘舢板督禁,莫之能止。未几,数十小划聚攻国藩帅船,斩管驾官刘成槐、李子成,监印官潘兆奎,葛荣册,国藩睹羞愤惶急,自投于水。左右拯之,急棹舢板遁入罗泽南营得免,帅船所遗上谕、奏稿、文案、帐册、函件、图籍并清帝所赐黄马褂、翎管、玉扳指、火镰等物悉为天军所获。国藩又草遗疏千余言,曰欲以身殉,罗泽南劝而阻之。

是役也,湘军水师战船被俘被毁者数十,自九江以上之隆平、武穴、田家镇直至蕲州,处处皆溃船,辎重尽失,军实荡然,兵士人人惶愕,多弃船逃,粮台各所之船,水手亦尽逃窜,几不复成军。

十一日,国藩以水师新挫,恐难自立,且陆军在北不能顾南岸,在南不能顾北岸,而九江天军自南岸攻之方急,小池口军自北岸相逼亦甚,乃遣塔齐布、李续宾、蒋益澧、罗泽南自九江北渡,攻小池口。其军大败而归,塔齐布单骑遁走,马尾为曳,抽刀斫马尾得脱。

九江既定,达开谋复湖北。初八日,自小池口分军千余,沿江上赴龙坪,武穴,十二日,秦日纲等自黄梅攻杨霈军,小池口复出师三千,为之呼应,杨霈溃走。十四日,秦日纲等与小池口军会于蕲州。十五日,下蕲水,十七日,复黄州,十九日,再克汉口、汉阳。

国藩闻天军攻鄂,调李孟群督残存战船四十号上援,余船七十余号皆于日前为风浪破损,乃以援鄂之名令彭玉麟统赴沔阳修补。至是,湘军外江水师勇溃船毁,残者又分两支,其势益孤,骤难复振。内湖水师虽悍,然困踞鄱湖,军无统将,辎重阻隔,漂泊章波间,以百二十小舟二千人为客兵,究无大为。闻外江被风,战船回鄂,军心愈摇,亦几有溃散之势力。方其时也,湘军水师两军相去愈八百里,呼应无从,陆军一分为三,力形单弱,饷项亦缺,至岌岌乎有溃散之虞。秦日纲、韦俊、陈玉成等乘胜席卷而西,分途攻鄂,迭陷城池。咸丰急谕湘军分拨官兵,折回返剿,以保鄂省,且免九江官兵腹背受敌。国藩奏复,倘令水师回援,则陷入内湖之战舟百余,精锐两千,从此断难冲出与外江水师会合,后日难以重振,而陆师锐气挫损,若使回军武汉,则兵气之雄心先减,加以远道跋涉,消磨精气,虽认真振厉,亦难作其方新之气,竟不能应。

二月二十七日,天军三下武昌,鄂抚胡林翼退屯金口。国藩败归南昌,困顿无计,又疏奏围剿武昌之难,曰:

围剿有难言者,浔郡据长江之腰膂,宜有重兵驻守,其间一经撤退,则九江、湖口之贼,皆肆然无所顾忌,内犯江两,上窜鄂岳,均不可知。军士追则气胜,退则气歉,即剿办得手,未知何日始能重至九江,其难一也。今该进不特攻陷武汉,而且窥伺襄樊,自金口以下,上下江面皆为贼踞。内湖水帅,借徒株守波湖,不出江面,则保护一隅,无济大局。若乘此春涨,由湖出江,则不难于冲出湖口,而难于出江之后,一军孤悬,四面无依,上不能遽合金口之水军,下不能速剿安庆之贼艇,其难二也。湖南用兵已久,库款既空,捐项亦竭,本年贼踪上窜,胡林翼等之陆军,彭玉麟等之水军。皆仰给于湖南,勇万余,嗷嗷待哺,有月余未给饷者,有两三月未给饷者,事机愈挫。来源度断。现在金口一军,口粮不继,其难三也。

当是时,自天京至武汉,千里长江,几尽天国帆帜,两岸郡县,广入天朝版图,时人遂有“长江汉河寇氛充斥,巡抚号令不出三十里”之谓。

武昌既复,战事初定,达开乃奉调回京。

夫九江湖口之役,达开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运筹千里,以弱制强,挽狂澜于既倒,决成败于一旦,国藩叹为“贼中著名骁悍之魁”,胡言其不可当乎!

方其督师决战之际,年止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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