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反恐有理、灌水无罪？杜立特一案的现代回声 -- 逸云三洲

关于日军杀害杜立特轰炸队被俘人员一案的审判，我在杜立特尔轰炸中阵亡与被俘人员情况，兼谈上海审判（上）一贴里谈了。按说都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了。却未料在2007年的国际政治及美国国内的政治旋涡里，竟又泛起了一点点涟漪。

略听些时事的朋友们知道了，卜总统的铁杆、美国前司法部长冈萨勒斯辞职以后，卜总统为避免民主党控制的国会罗索，特意提名莫卡住候任。按说莫卡住法官四平八稳、党派色彩比较淡一些的，顺利过关的机会本来很大，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有卡住的风险了。

怎么呢？都是灌水惹的祸了。

莫法官也上网来灌水？当然没有的事。这是场有关刑讯的争论。本来美国一直高举反刑讯的旗帜，教育人的机会多、被教育的机会少；虽然具体操作上的嫌疑一直没有断过，但要在法律层面上认可刑讯，还是少有人一试的。只是911之后，情报部门任务剧增，压力一大，手抖抖的事情就多，再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到善后，就有讨个说法的必要了。于是行政上就有人想搞一搞合理合法性，当然这种事也没法高声大气的，兜兜转转，也是想打一打法律的擦边而已。只不过这些年行政比较背，反恐不顺，民气就不顺，本来一祭起公众安全、爱国主义之类的大旗。对手一定会声音打颤、公然作对的底气总是不足的，现在就不一样了，刑讯这类事，国会里的对家再也不会轻易罢手了。

这会子卡住莫卡住法官的，就是这么一挡子事。议员们要老莫表态，究竟灌水有没有罪？老莫可作难了，不能硬去摸议员老爷的老虎屁股不是？可楞往行政脸上抹泥也不行嘛，只好含含糊糊了事。只可惜脸和屁股，顾此失彼，两头讨好比较不容易。于是本来大家看好的莫卡住法官，也就有卡住的风险了。

所谓灌水，即指Waterboarding，也有叫水刑的。不想去详解，这么说吧，对抗日体裁故事熟一点的朋友，对日本宪兵的严刑拷打应该有所耳闻吧，比如人民网上有一篇名为《天津发现日军“杀人工厂”》的文章，里面就有如下文字叙述：“宪兵队的刑具和行刑手段都很多……灌水的刑罚是过堂中经常使用的”。又如，邓之诚记述爱国师生遭日本人刑讯的亲身见闻时，说道：“宪兵队审讯时，无不用刑求者，有扑责，有批颊，有拶指，有水淋口鼻，有灌水。灌水……最为惨苦，往往有致死者”。

中国人落到日本人手里受罪，美国战俘呢，也有人尝过灌水的苦处的。我在前面一贴中谈上海审判的时候，就提到：美军检察官接着就虐待和杀害杜立特尔轰炸队被俘成员一案，对日军第十三军司令官泽田茂中将等四名被告提起公诉。杜立特尔轰炸队第六号机组唯一幸存者尼尔森，专程前往上海，在提篮桥美军军事法庭上作证，控诉了日军对杜队被俘人员的刑讯虐待。军事法庭最后判定四被告有罪，分别处以有期徒刑。因该军事法庭并不属中国管辖，这一案的原始卷宗，现藏于美国国家档案馆，即“美国诉泽田案”。

事实上，尼尔森在上海军事法庭作证时，就有一节专门指控日本对他施以水刑，有对水刑过程和受刑人痛苦的具体描述，详细对话不不想引用了。最后法官认定被告有罪。这个，也就是在法律上建了一个判例。现在美国国内出现对水刑问题争论，有人就专门引出了这个“美国诉泽田案”，来证明对嫌疑人施以水刑是非法的。

以我个人的看法，现在美国国会与行政在这件事情上的对立，终究还是党派斗法的味道浓了一些的，情报部门滥用权力，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未必是卜总统一党的老垦。再者，911之后，公众安全事大、反恐形势严峻，急索情报的心情，总不能讲一点可理解之处也没有了。以美国之外的舆论而言，若以一些刑讯恶例，就把老美描绘成举世最大的刑求作恶者，恐怕也失之公允，不是客观的说法了。只不过老美爱当世界道德的教师爷，日日指东骂西，双重标准的问题实在也是太严重了一些，轮到他难堪了，帮忙的少、出恶气的多，比较好理解。

刑讯这件事，从道德角度，恐怕都知道是件恶行的；政治斗法的时候，无论国际国内，挑这个题目作的又是大把，乐得站一站道德高地、戳一戳对家的脊梁骨嘛；只是一旦到了自家实际操作，难免会有再看一看其功用一面的要求冒出来了；一般善良小民呢，也很容易作如是想的：为了公众安全，迫不得已用一下，似也可以？况且是用在大恶人身上……说实话，我心里未尝没有冒起过这个念头的。

怕只怕口子一开，就容不得你做主，用在谁身上，还真不一定呢；什么是迫不得已？什么是公众利益？现在的情形看，找个借口来骗一骗你，还真是小菜一碟啊。

最近看到加国司法界连着翻旧账，一个接一个受屈者翻案。这还都是三堂会审过的，要是象很多反恐案子那样，不见天日的，被冤枉的会不会多一些？如某君，被美国假手叙利亚，夹头夹脑刑讯了一顿。好在是加国公民，加国政府受舆论攻击，查过来查过去，后来总算承认是自己的情报部门摆乌龙，还了人家一个清白，拿出一千万赔钱了事。美国政府呢，推出门真干净，至今不肯认帐的。

看来“用在大恶人身上”的善良假设，只能以收起为好。政治打架呢，也不好照盘全收。为大家的切身利益着想，还是镜子里外照，真正切实努力，逐步在全世界杜绝刑讯。

我不是时事家，业余翻翻历史，牵出一些现代回音而已，记录在此吧。放青史可好？不成的话任转。

• 【原创】3，风声雨声洋钱声，声声入耳